候至更闌急訊忽傳,言楊擎蒼星夜兼程趕赴敵穴,在數歷山下遭遇伏擊,原暮雲、胡不夷等布都天離火大陣請君入甕,楊擎蒼遁走西北,太息樓設點突襲敗軍,三支精銳折損近半。
緊跟著又悉簡訊,說軒轅翊夫婦破敵招搖山,大捷。
群修憂喜摻半,戰況尚未探清,竟迎著玄虛匆匆折返。
和尚言稱伽藍寺外發現敵蹤,有賊縱火燒山,玄鏡擔憂此地生變,命其來援。
群修盡皆不信,只是定局既成不可復追,除抱怨伽藍寺貽誤戰機之外,無話可說。
短短半夜急報頻傳,稟報陸吾遙望神語山痛飲一醉,不曾踏足乘龍谷半步,拂曉時醉惺惺地朝遺荒而回。
此際真相大白,洛望舒絕非單純的復仇,還藉機攪混江湖之水,拉開派系爭端的序幕。
時不足日,招搖山之戰轟動諸夏,軒轅翊與姜鴛聯袂追兇,力克洛望舒、李笑陽、青言及九嬰四位頂階修者,蕩平啼烏島斃敵十餘。
敵酋夙沙秋鴻戰死,夙沙秋蓬召喚三足烏精魂附體,創傷姜鴛後亦不治身亡。
同塵旗下齊經緯因顧護林漠而獻身,李夜笛、歐陽瀠嶸等命隕落月湖。
時因陸吾夜訪乘龍谷,軒轅翊怕老巢有失,大勝而歸。
未久再傳悲訊,肖凝露痛失夫君,殉情赴死。
洛望舒憤而捏滅軒轅鴻漸殘魂,當眾把活捉的軒轅子弟逐一砍殺,挑十八顆首級來祭奠。
隨著青冥真身假身顛倒,軒轅氏豢養死靈等諸般訊息不脛而走,人人篤定兩家深仇恐怕血都無從化解,不鞭屍難消其恨。
各派修者死的死傷的傷,紛紛退回山門休養,然一石激起千層浪,江湖散修和小門小派各逐其願,演變成南北撕裂的局勢。
該說不該說的,喬黎竹筒倒豆子一顆不留全說,說完依舊保持腿併攏臂下垂的站姿,隨時等候問話。
燕辭神思不屬,沒有因同塵苑的遭遇而憤慨而難過。當洛望舒走出復仇第一步棋的時候,再慘痛的代價她都甘願承受,或許她會痛悔,痛悔為何自身倖存唯獨讓繼承者捐出生命。
回望曾經沒有任何師長耳提面命過,教導弟子義不畏死、榮不樂生的真諦,但這種信仰始終貫穿著同塵苑的修行生涯,牢不可移,洛望舒如是,齊經緯亦如是。
此刻更讓燕辭心心念唸的,竟是青冥和青言孰真孰假。
青冥之死是其畢生邁不出去的囚籠,儘管師仇已報,那份罪惡感依舊壓在心田,倘如傳言那樣,或許他還能找到內心的平靜。
沉澱思緒,燕辭選擇相信洛望舒並非信口開河,青冥的遺言,素心聖果的來歷皆充滿疑問,青言揭示真身,恰恰讓一切合乎邏輯,她絕非滄海相遇時才跟同塵苑“沆瀣一氣”。
喬黎直直杵著,像根木樁一樣,據其所言,大荒墟跟同塵苑全面開戰,彼此是敵非友。
可惜燕辭的心境還沉浸在連同作戰的歲月裡,十六年前他告別過很多故人,今又在招搖山失去許多舊友,還不想抹殺眼前這副熟面孔,不禁問道:“素聞喬兄狂放,欺慫怕惡,因何這般姿態?”
喬黎咧嘴道:“燕兄受棄天者一掌猶自無恙,某不敢不敬。”哈,這廝明明清楚底細的,來時居然胡亂叫囂,真是膽肥啊。
“既知老子能耐,何敢招惹?”燕辭登即失笑,“還有何事隱瞞,速講!”
“敘舊玩鬧而已,勿怪勿怪。”玩鬧當然是藉口,怪就怪奔來匆忙,沒看清是這瘟神等候,喬黎滿臉堆笑道,“燕兄為維護青言前輩,以身試掌,青松老祖諾而守信,未參與雙邊紛爭,不然,世間恐無同塵苑的活路。”
燕辭冷笑道:“此事在幽苔山早已申明,同塵苑的活路是自行爭取的,非由誰所給。”
“不錯不錯。”喬黎點頭哈腰道,“燕兄勇冠三軍,智計無雙,普天好義者盡皆心折,心服口服。”
“休要奉承。”燕辭叱道,“既然心服,那不妨立立規矩。即日起,凡燕某出沒之地大荒墟弟子皆須迴避,縱使無處可避,老子說話時爾等不準放屁,老子站著,爾等只准趴著。”
喬黎乖得不像話,立誓遵照其言即刻傳達,忽然道:“力候培養不易,請問燕兄怎樣算價賠償?”
“嘿,好小子,真有種啊!”燕辭怪叫道。
“情面歸情面交易歸交易,燕兄信義素著,怎可食言呢?撒賴是烏龜嘛。”一通軟磨,愣是從燕辭囊中討走兩仟顆清靈玉,惹的陳雪俠刮目相看。聊勝於無吧,喬黎半露得色,揮手辭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