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緊趕慢趕,半刻鐘後,終於到達一笑堂。才上樓,便聽得幾聲大笑。堂內客已滿座,只對門處留一偏位,三人悄速走過去,這番動作引得後座幾人側目,但也只一瞬,復又回神繼續聽書。
落了座,魏書悅正打算同裴至說點什麼,然而卻被春溪一句低聲驚呼打斷
“公主,看,岐王他們也在呢。”
魏書悅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最前桌角落裡坐的,可不正是她三哥和未來三嫂麼。
魏書悅對著魏鏡他們的方向,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又有幾分得意地想,她竟還有做紅娘的潛質……
這時,老先生洪亮的聲音響起
“上次與諸位講到,前朝末年,名妓柳芸娘與才子杜寂懷相戀相知,後遭奸人設計,身陷囹圄。杜寂懷為救柳芸娘隻身來到太守府,與京都尉高進纏鬥中,誤傷柳芸娘,而後柳芸娘趁高進大意之際,將其刺死。這次我們便接著往下說去。”
先生說完,將虎形驚堂木一敲,在眾人歡呼中,繪聲繪色道
“話說,高進一死,杜寂懷便打算帶著柳芸娘準備逃離。卻聽得一陣密集腳步聲,伴隨而來的,是楊守科氣急敗壞的聲音
‘這群酒囊飯袋!都尉若有個閃失,我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底下人哆嗦著小心回應。
聽著那愈來愈近的腳步聲,柳芸娘忍痛勸說
‘寂懷,你走吧,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人既然是我殺的——我不能再連累你了。’
柳芸娘說著,從懷中掏出把鑰匙,交到杜寂懷手中並囑咐
‘這是我全部家當,鈴蘭知道在哪兒的,你拿著,帶她一起離開!’
杜寂懷自是不肯答應她,說什麼也要同她一塊離去,一番推脫,柳芸娘無法,狠心勸道
‘此生遇君,死而無憾。我不願你因我而獲罪身死,既然你不肯離開,我便只有如此了。’
柳芸娘說著,突然拔出高進體內的金釵,置於自己頸側,決絕道
‘你若不走,我便自裁於此。也好過親眼見你為我再受罪責。’
杜寂懷見此,自是驚慌失措,就要去奪那兇器,柳芸娘哪肯給他機會,只一用力,將脖頸劃出道血痕,杜寂哪敢再進一步,只能忍痛答應她,遁窗而逃。
柳芸娘收斂容色,盯著門外,此刻關窗已來不及,她便握著金釵,癱坐在高進屍體旁。果然,不過片刻,響起敲門聲,柳芸娘悶不作聲,只把金釵握得愈發緊,門外人連敲幾下,不見動靜,楊守科諂媚而又略帶謹慎道
“都尉,府中適才有賊人闖入,您,還好吧?”
他說著又等了片刻,未聞房內聲響,心中已然惶急,一面低聲
“得罪了!”
一面招呼人將門撞了開來,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叫他十分駭然的場景。
楊守科只遙遙見得房內兩人,一坐一躺,坐著的女人披頭散髮,衣衫凌亂,手裡握著什麼東西,正一臉無畏地望著他們,而那筆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不是高進是誰?
楊守科只覺一陣頭暈眼花,嚇得連退三步,好一會兒,才被下人叫回神。楊守科盯著柳芸娘,大步衝向屋內,確認高進已死後,怒不可遏,抬手掌摑柳芸娘,氣急敗壞叫囂
‘你個賤人!你可知他是太后唯一的侄兒,你竟敢,你你——簡直膽大包天!’
柳芸娘被打趴在地,聞言,一陣冷笑,揚起頭,望著李守科,嘲諷道
‘我只知他逼良為娼,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牲!’
楊守科一時暴跳如雷,抬腿便要對著柳芸娘施展一番,身旁管事趕緊出聲
‘府君,柳芸娘她一介女流,怎可能殺得了都尉!依小人看,兇手肯定另有他人!定是那姦夫杜寂懷!’
旋即指著大開的窗戶叫
‘您看!那賊子定是從那兒逃出去的,料他沒走遠。府君,我們還是先抓著人再說,也好給太后一個交代!’
楊守科當即派人前去緝拿杜寂懷,見狀,柳芸娘卻笑出了聲,她邊笑邊狠聲說
‘你們別白費功夫了,人是我殺的,不信,可以去查驗他的傷口啊!杜寂懷此刻怕是已經拿著我的銀子細軟帶了我那侍女遠走高飛了吧,哪有時間管我死活?’
楊守科默不作聲,冷睨了眼柳芸娘,還是叫管事查驗了高進的屍首,待確定其渾身只那一道傷口後,楊守科表情開始凝重起來,他盯著柳芸娘,質問
“果真只憑你一人害了都尉,杜寂懷能狠心置你於不顧?”
柳芸娘起初沉默不語,而後突然開始大笑起來,只是那笑聲略顯淒涼,她望著門外,自嘲道
‘怎麼不能,他早就厭煩我了——你們還不知道吧,我那侍女鈴蘭,其實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她一直嫉妒我,這個賤人,引誘杜寂懷,兩人揹著我早就暗通款曲,還謀劃著侵奪我的家財,我本想找個時機將那對狗男女處理了——也罷,如今這樣,倒也順他們意了。’
柳芸娘說著呢喃一聲
‘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她才說完,舉了手中金釵,往胸口奮力扎進去,直至金釵穿進身體昏了過去,也沒叫一聲。
楊守科和管事看了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連罵了幾聲,慌里慌張叫人去請大夫。
管事的有點經驗,顫顫巍巍跑到柳芸娘身邊給她止血。
這當口,剛才派出去搜尋的守衛回來,他們並未發現杜寂懷的蹤跡,楊守科這下徹底信了柳芸孃的說辭。
再說那杜寂懷,他自是沒有離去,而是躲在房頂上,將屋裡的情況聽了個一清二楚,一時心如刀割卻無可奈何。”
說到這,老先生停了下來,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繼續道
“不多時,手下人帶著淮都名醫張望趕到,這張望是一奇人,他醫術高明,行醫二十餘載,在淮都是有口皆碑。張望心率不齊,有震顫的毛病,手腳經常不聽使喚地哆嗦,可一給人看病,那病症自然就好了。張望醫術高明,心氣兒也高,在淮都是出了名的牛脾氣,吃軟不吃硬,這會兒被楊守科派的人用刀架著脖子逼來,心裡是極其不舒坦。
楊守科見了人,也不廢話,指著柳芸娘便下命令
‘趕緊給她看看,她要有個好歹,你也別想好生回去了!’
張望很是厭惡楊守科這等做派,但見躺在地上,幾乎奄奄一息的柳芸娘,暫時顧不得許多,大步上前,支開管事,迅速做了診斷。
他一邊用急救藥丸穩住柳芸娘心脈,一邊對楊守科道
‘這位娘子傷勢過重,需趕緊將體內金釵拔出!’
‘那還愣著幹什麼!儘管醫便是!’
楊守科急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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