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微微勾了勾唇角。
有些事情,不必她親手去做,自然有恨紀雪蓉的人動手。
紀雪蓉已經失了先機,這輩子想要再欺負她,那可不成了。
轉身進了洪姨娘的屋裡,沈明月便質問洪姨娘。
“洪姨娘,我之前是把染星庭交到你手上管著的,你來說,劉姨娘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上吊呢?”
洪姨娘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奶奶,大爺鐵了心要把我們這些人攆出去,劉妹妹實在是沒地方可去,手上也沒攢下多少錢,出去便是個死字,興許,她的下場比死還不如,那還不如索性就死在府裡。”
“奶奶是個善心人,一定會給她準備一副薄棺,好生安葬,還能給她叔父一筆銀子,她也算是能走得安心了。”
沈明月登時便怒不可遏。
“胡鬧!豈有把命當兒戲的?她這些年怎麼就沒攢下錢來?錢呢?她還有叔父,怎麼就到了要尋死的地步!”
姨娘平日裡的月銀是二兩銀子外加一吊錢,胭脂水粉四季衣裳和首飾,都是公中給的,每日裡吃喝也是從公中走賬。
若是省著點花用,不格外吃零嘴兒買東西,這些錢是足夠用的了。
甚至像周姨娘這樣儉省的,還能把錢一文不差地攢下來呢。
前幾年,裴信手頭大方,往哪個姨娘屋子裡一坐,第二日就會叫沈明月給姨娘賞錢或者首飾,他自己也常常解了身上的東西都給姨娘。
就連老實本分不得裴信喜歡的周姨娘,也還得過幾次裴信身上的物件兒。
那些東西可值不少錢,拿出去換銀子,少說也能換個大幾十兩,這還不夠花的?
更別提,沈明月為了博得一個賢良主母的好名聲,常常給這些姨娘們賞賜銀子和錢。
那會兒,沈明月手上的閒錢也多,比裴信大方,劉姨娘年紀小,也總往沈明月身邊湊。
沈明月隨手就能給她個金鐲子,一包小銀錁子。
按理說,除了去了的連萍,孃家做生意的洪姨娘,劉姨娘的日子算是最好過的了,怎麼就沒攢下錢來?
聯想到方才劉姨娘屋裡連燈油都捨不得用,沈明月就知道這裡頭有貓膩。
她把矛頭直指洪姨娘,逼著洪姨娘說實話。
洪姨娘倒也坦蕩,她不想替劉姨娘遮掩,也有為劉姨娘喊冤枉的意思,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劉姨娘的難處都說了出來。
“奶奶,劉妹妹的叔父嬸孃可不是個東西了,劉妹妹的親爹孃去得早,她叔父嬸孃把她養到六歲,就賣給了戲班子,叫劉妹妹學著唱小曲兒。”
“後來有個客人看中了劉妹妹,戲班子的班頭覺得那人靠不住,不想放劉妹妹走,劉妹妹的叔父知道了,硬是把劉妹妹賣給了那個客人。”
“果不其然,劉妹妹被折騰了個半死,叫那客人的大婆丟了出來,她叔父立馬將她送到了那種見不得人的腌臢地方,逼著劉妹妹做了暗門子。”
“過不幾年,遇上了大爺,劉妹妹這才被接到府中過了幾年好日子,可她那個叔父隔三差五就上門來要東西。”
“劉妹妹起初不想給,她叔父就嚇唬她,說要去求了大爺,接劉妹妹走,把劉妹妹再送回暗門子,說是咱們國公府不會要個暗門子做姨娘。”
“劉妹妹年紀小,被她叔父一嚇,就聽話了,把什麼都給了她叔父,就連屋中的燈油,也攢了一半送出去。”
“今兒個見大爺鐵了心要攆我們走,劉妹妹害怕落到她叔父手裡,這才一時想不開,尋了死……”
洪姨娘一面說,一面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倒是好生可憐。
沈明月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來安慰洪姨娘,剛想把自己給她們找了後路的事情說出來,院子裡又吵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