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了子時，舊年逝去，新年伊始，外間的丫頭婆子們還在守夜祈福，可大傢伙的心思都放到了裡間屋裡。
纖巧的哭聲正斷斷續續地傳出來。
“大爺執意要把敏哥兒送到夫人那裡，我有什麼法子？奶奶可別怨錯了人！”
“我是跟著奶奶來的陪嫁丫頭，大過年的，奶奶卻把我訓一頓，好叫外人笑話我，奶奶就不怕我寒心嗎？”
沈明月氣笑了。
好一個寒心啊。
她的陪嫁丫頭，吃裡扒外，明知道她有多在意敏哥兒，大年夜竟然抱著敏哥兒出去了，反過頭來倒怪她，說自己會寒心？
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你起來吧。”
纖巧不緊不慢地站起來，腰間汗巾子上繫著的碧玉佩搖搖晃晃，甚是打眼。
沈明月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裴信的東西。
她捧著茶盞，低頭啜了兩口蜜棗茶，朝著碧玉佩努了努嘴：“那是大爺賞給你的？”
纖巧摸著碧玉佩，嘴角就抑制不住地上揚，笑得見牙不見眼。
“大爺誇我長得水靈，又說我乖順聽話，就把這碧玉佩解下來賞給我了。”
沈明月勾了勾唇角。
裴信的值錢東西還有不少呢。
他又要養外頭的美嬌娘，又得時不時地勾搭俏丫頭，還得拿出錢來去外頭跟那些狐朋狗友附庸風雅。
這點值錢的東西，估摸著很快就要被霍霍光了。
“這塊玉佩成色不錯，很襯你，”沈明月抿嘴笑了笑，“我知道，大爺早就看上了你，只是這一陣子，國公爺生大爺的氣，大爺做事就得萬般小心，等過了這一陣子吧，我會主動把你抬成姨娘的，大爺必定會很喜歡。”
纖巧愣住了。
她緊緊攥著手中的玉佩，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奶奶，你說的話可當真？你不是騙我的吧？”
沈明月心裡咯噔一跳，原來這丫頭早就存了攀高枝兒的心思呢。
可笑她還一直盤算著，瑞香纖巧這幾個丫頭，是她從孃家帶來的，跟她一塊長大，情誼不比尋常，等敏哥兒再大兩歲，她就給丫頭們找個好人家。
務必要那人口簡單、家中富足、公婆和順的清白人家，夫君也要挑那人品好、性子好、知道上進、五官端正的好人。
丫頭們嫁過去，便是當家做主的正頭娘子，從此以後脫了賤籍，康健平安地過一輩子。
誰承想，纖巧這丫頭卻存了不一樣的心思。
想必上輩子，纖巧也有這樣的心思。
她卻絲毫沒有察覺，這才叫纖巧生了怨懟。
既然已經察覺，那她就成全纖巧。
“當然是真的，我何必要拿這種事情來騙你？你跟著我嫁進國公府，也有四年多了，我給大爺納小妾抬通房，眼皮子從來都不眨一下，你可是親眼瞧見的，怎還會疑心我騙你呢？”
纖巧高興壞了，跪下來給沈明月磕了幾個頭，才抹著眼睛道：“奶奶，不是我起疑心，是我怕大爺一次納兩個姨娘，會被夫人罵，所以想著，奶奶這個話是不是在逗我呢。”
沈明月眉頭微蹙，裴信要一次納兩個姨娘？
胃口還不小啊。
“兩個姨娘也不算多，只要大爺喜歡就好，纖巧，除了你，大爺還看上哪個丫頭了？你快說出來，我也好賞些東西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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