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瀾蒼白的手指輕輕敲了敲床沿,示意侍女們退下。
待房門無聲合攏,屋內只剩三人,空氣驟然凝滯。
拓跋子衿忽然低笑一聲,手中瓷碗“叮”地落在案上,清脆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他抬眸,眼底帶著幾分玩味:“這閻羅殿的門檻,看來是絆不住宇文公子啊?”
一人如烈日灼目,張揚恣肆。
一人似寒月清冷,鋒芒內斂。
皆是世間絕色,卻偏偏水火不容。
宇文硯清唇角微勾,眼底卻無半分笑意:“小侯爺都還活得好好的,我哪敢先走?總得陪您多玩幾局。”
“就憑你?”拓跋子衿笑意更盛,狂妄至極,“怕是還不夠格。若算上你們整個宇文家,或許還能讓本侯提點興致。”
“是啊。”宇文硯清冷嗤一聲,“畢竟你們赤瀾最擅長的,不就是背後捅刀、暗箭傷人、搞偷襲?”
拓跋子衿漫不經心地轉著指間玉扳指,唇角勾起一抹譏誚:\"這叫兵不厭詐。\"
宇文硯清眸色驟冷:\"既然赤瀾鐵騎所向披靡,何必委屈小侯爺來和親?疆場上見真章豈不痛快?\"
紫晶般的眼瞳倏地轉向床榻,拓跋子衿忽然放柔了嗓音:\"自然是為了嘉寧公主——\"
他故意拖長語調,指尖劃過錦被上繡的纏枝蓮,\"我們赤瀾陛下,可是喜歡得緊呢,否則怎會讓我來日日來陪個傷重毀容的姑娘解悶?\"
蘇清瀾明顯感覺到身旁宇文硯清驟然繃緊的臂膀。
她輕咳一聲,蒼白的面容浮起倦色:\"小侯爺的伶牙俐齒我是領教夠了。可惜病中體弱...不能陪小侯爺耍嘴皮子了。\"
蘇清瀾緩緩閉眼,\"恕不遠送。\"
拓跋子衿聞言也不惱,反而低笑一聲,慢條斯理地朝門外踱去。
卻在即將踏出門檻時忽地折返,紫袍翻飛間從懷中掏出一個鎏金小瓶。
\"西域進貢的雪肌膏,專治燙傷。\"他指尖輕彈瓶身,發出清脆的聲響,\"日日塗抹,定能讓嘉寧公主恢復昔日容光。\"忽而俯身湊近床榻,壓低嗓音道:\"待你痊癒,本侯便向陛下請旨和親——\"
尾音未落又直起身,眼底閃過一絲戲謔:\"當然,若是好不了也無妨。我赤瀾男兒,從不在意女子皮相。\"
拓跋子衿的話猶如一柄淬毒的軟刃,看似輕佻,實則字字誅心。
蘇清瀾攥緊錦被的手指節發白,卻終究沒有發作。
她比誰都清楚,在這皇權至上的世道,一個尚未站穩腳跟的穿越者,縱有千般智計,此刻也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
但是老天有眼,轉機來得猝不及防。
三日後,赤瀾八百里加急。
赤瀾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蝗災。
鋪天蓋地的蝗蟲正吞噬著草原,若再無人施救,整個赤瀾將面臨絕收之災。
蘇清瀾望著銅鏡中仍帶著疤痕的臉,忽然輕笑出聲。
\"來人。\"她將鎏金藥瓶擱在案頭,鳳眸裡閃過一絲鋒芒,\"去請小侯爺一敘。\"
拓跋子衿這兩日正為赤瀾蝗災焦頭爛額,忽聞蘇清瀾相邀,紫眸中閃過一絲詫異。
他當即擱下軍報,命人備轎。
在汴京這地方,他那雙妖異的紫瞳太過招搖,向來不願徒步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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