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
李桂花再去機械廠時，廠內關於她是殺人犯母親的流言還是沸沸揚揚，沒有半點消停的架勢。
村裡輿論的好轉，並沒有影響到廠內風貌。
李桂花還是和往常一樣，收拾完廠裡的垃圾，然後將廢品運出去，直接賣給縣城裡的廢品回收站。
她也想過拖回家，第二天讓老三拖到城裡去，這樣轉手能賺得更多。
但一來，她家地方小，堆不下，二來現在連拖拉機都不能自由使用，光靠人拉，那不得累趴下？
錢少掙點就少掙點，可不能把自己當牲口使喚。
賣完第一車，剛從站裡出來，打算回廠裡繼續時，她被人堵住。
“廠長！您可算來了！這李老婆子偷公家東西可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您瞅瞅，她把廠裡的螺絲釘都偷出去賣錢，讓我逮個正著！”
之前在廠裡對她陰陽怪氣的那年輕女人，食指幾乎快要點到她臉上。
就差戳她腦門子上了。
肖廠長穿著一身板正的中山裝，皺眉看向旁邊的陳高遠，“這是怎麼回事？”
廠內外都知道，李桂花是陳高遠主動聘請的人。
當初這件事還鬧得轟動，大家人前人後都誇陳工大氣有肚量，還願意給情敵家裡一條活路。
陳高遠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這些事都是經過我同意的，賣廢品的收入也是變相給廠裡創收。”
他不鹹不淡的看向今天刻意興師動眾告狀的女人，“至於這位同事，今天倒是讓我開了眼，原來謠言是這麼誕生的。”
“不可能！”
女人張口想說，她偷偷跟蹤李桂花好幾天，親眼看到每次這老太太賣的錢都揣進自己腰包了，什麼時候給廠裡創收了？
但她不能明說，否則自己翹班的事不就親口捅到了廠長面前？
她還指望利用這次機會好好表現，今年掙個先進員工！
她瞪著李桂花，“我親眼看到她偷偷拿了廠裡存放的螺絲釘，鬼鬼祟祟揣自己包裡走了！不信我們現在就去廢品站對峙，看她這幾天是不是賣了螺絲釘！”
李桂花面對肖廠長和陳高遠打量的眼神，無奈撇嘴，“我知道我這種撿垃圾的老太太被工人階級瞧不起，但我打死也不會幹對不起廠裡的事。”
這話迅速變成了階級立場問題。
現在正是經濟改革的初期，農民對這些不敏/感，但廠裡的高層是十分清楚的。
立刻和告狀的女人拉開了距離。
女人還渾然不覺，“漂亮話誰不會說！”
“我就是看不慣這種倚老賣老的人，你辜負了陳工對你的信任，有這樣的媽，生出李文兵那樣豬狗不如的種也正常了！”
肖廠長輕咳一聲，“好了，李桂花同/志有沒有偷廠裡的東西，傾佔國有資產，去廢品站裡一看便知。”
他最煩這種婦女吵架的戲碼。
特別是自己廠裡的年輕女職工，這素質還沒有一個老婆子強，多少有些丟人。
女人以為廠長認可自己，底氣十足地叉腰，“對，我們現在就去核對！”
一般廢品站入庫，都會有入庫明細，李桂花這幾天賣過什麼，賣了多少錢，都是一目瞭然的事情。
李桂花將幾人攔在門口，眼神薄涼地盯著女人，“小張，要是查出來我是被你冤枉的，你下次可得在廠職工大會上，當眾給我道歉！”
“哼，我絕不可能冤枉你！你現在攔在這裡，肯定是做賊心虛了，你要是現在主動承認錯誤，廠長看在你一個老太婆的份上，不會太為難你，你自己滾出我們廠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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