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陳靖這次卻沒打算放過他,而是轉過來,正面看向了他:“他死了,可他的同黨還在,讓我抓到這些蛀蟲,我一定要扒了他們的皮,喝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
“夠了。”在陳靖嚇到林城以前,姜寧已經決定要離開這場鬧劇了,因而臉色沉了下來,“城兒林家自然會教導,就不勞陳兄操心了。”
陳靖還想說什麼,可在對上姜寧的眼睛時,見他動了真格,竟是莫名有些慌亂,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姜寧不再理會他,拉著林城便離開。
直到他走出幾步,陳靖才皺起了眉頭,有些憤憤地看著他的背影:“姜寧,你就是太溫吞了,才會教出這麼軟弱的孩子,這個殘酷的世界是容不下任何軟弱和愚善的!只有華林詩社是我們的希望,你真不再考慮一下……”
姜寧沒有理會,帶著林城往家裡走去。
看著二人漸漸遠處的身影,陳靖皺起了眉頭。
人群越來越遠,周遭也漸漸靜下來。
“小叔,那個叔叔他……是不是……不喜歡你?”林成突然小心翼翼的問道。
姜寧低頭看他:“為什麼這麼說?”
“他對你……態度很差……”林城低下頭去,“我害怕他會欺負你……”
姜寧噗嗤一聲笑出來。
林成滿眼困惑地看著他。
“他啊,只是惱羞成怒罷了,”姜寧笑過之後,開始解釋,“他參加了一個詩社,想要邀請我去參加,被我拒絕了罷了。”
“華林……詩社?”林成記得是這個名字。
姜寧點頭。
林城到底是小孩子,被他這麼一說,也就稍稍鬆了口氣。
只要確定自己的小叔叔不會被別人欺負,他就放心了。
卻不知道,這個聽起來文縐縐的地方,卻是個充滿暴力的地方。
姜寧對這個組織也知道得不多,只知道是個暗殺組織。
一百多年前,交戰了十幾年後,臨國總算有了和大雍國和談的機會,當時的大將軍如今的賣國賊霍振明卻以和談作為偽裝,殺死了大雍國的使臣,同時派兵攻進大雍國邊境。
大雍國皇帝震怒,致使這場戰爭又延續了五年,最後以臨國大敗告終,自那之後,臨國每年都要進供大量的靈晶石以“贖罪”。
霍氏的黨羽陰魂不散,試圖推翻如今的臨國國君,而華林詩社就是為了抓捕這些人而建立的。
他沒有陳靖那樣的勁頭,不論是大雍國皇帝,臨國國君,還是華林詩社,他一律不敢興趣。
他想要的很簡單,只是一家人在這青牛鎮過著普普通通的日子罷了。
……
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時,陸芸娘正將水桶拎進廚房裡,準備晚飯。
一雙清澈的眼裡隨即升上些許困惑。
難道是阿煊和阿城回來了?
時間似乎比平日裡早了些。
正想著,門外的敲門聲更大更急躁起來,敲得本就不大結識的木門晃悠作響。
“來了!”
陸芸娘連忙應了一聲,小跑著穿過院子往門口走。
敲門聲大作,木門搖搖欲墜,令她的心底憑空有些發毛。
可到底沒多想,陸芸娘急忙拉開了門栓:“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還未說完,看到眼前的人,陸芸孃的目光怔住了。
站在門前的,是一個高大男子,但與身形相比,那顆頭卻乾癟得厲害,所有的皮肉都凹陷了下去,一身青色玉冠華服,腰帶上嵌有寶石,與她身上早已洗得發白的粗布衣形成鮮明的對比。
那人正打量著她,唇角噙著笑意。
陸芸娘大腦一片空白,一時間覺得這張臉陌生,可那熟悉的恐懼感卻又讓她下意識去關門。
踏著紫金靴的腳卻卡進了門縫裡,門不能再推動半分。
“芸娘,七年不見了,這七年我可是每一天都在想你呢。”孟澤辰拉長了語調,猛地一用力,忽然將門推開,整個人都擠進了門內。
陸芸娘一個踉蹌連連後退,眼睛死死盯著他,聲音抖得厲害:“你……不該在山裡服刑……”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孟澤辰的臉色倏然一沉,腳下步步緊逼:“芸娘,你好狠的心啊,我不過是踹了你幾腳,你竟然害我去那山上受苦,你說,我怎麼能原諒你?”
“滾開!”
陸芸娘失去所有理智,尖叫出聲,眼淚奪眶而出,逃也似地往廚房奔跑而去。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沒有去參加七年前的那場燈會節,那樣就不會弄丟荷包,更不會讓這個人撿了去,後面的一切也就不會發生。
孟澤辰卻不疾不徐,優哉遊哉地慢慢走,跟著她進了廚房內。
“別過來!”
陸芸娘將菜刀舉在身前,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孟澤辰瞥了一眼刀刃的光芒,卻並不以為意:“芸娘,你連只雞都不敢殺,就別裝模作樣了吧。”
“孟澤辰!你別逼我!”
陸芸娘情緒幾近崩潰,而下一刻,對面的人已迅速衝到了她的面前,不由分說抓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折。
“啊!”
一聲脆響,陸芸娘痛得撕心裂肺,手中的刀應聲而落。
孟澤辰不給她任何機會,扯住她的頭髮便猛地朝牆上撞去。
一下!兩下!
孟澤辰鬆手,陸芸娘癱軟著倒下去,滿額滿臉是血。
孟澤辰撿起地上的刀,一腳踩在陸芸孃的臉上,笑得張狂:“還記得七年前我說過什麼嗎?”
陸芸娘瞪大了眼睛,滿眼恐懼。
“你們給我等著,等我回來了,一定要你們全家死無全屍。”孟澤辰笑得越發難以控制,“你那短命鬼的夫君被遣進了山裡,這會兒應該已經被野獸撕碎了,不過沒關係,你還有個兒子,還有個小叔子,我會讓你看著他們被我剁成肉醬……”
“你……畜生……”陸芸娘將牙關咬破擠出這麼幾個字。
孟澤辰皺緊了眉頭:“他們是被你害死的!一群賤民,我不過玩玩而已,敢忤逆我,就得狠狠的碾過去,讓你們知道,誰才是這個鎮的主人……”
孟澤辰聲音漸小,腳下卻越發用力。
陸芸娘痛苦的呻吟猶如被埋進了土中,聲音漸小。
廚房門口在這時卻傳來一陣窸窣聲。
孟澤辰猛地回頭,什麼東西已當頭砸了下來,砸得他慌忙後退,不得不鬆開陸芸娘。
與此同時,一道血痕自額頭上流了下來,孟澤辰用手抹了一把,看著手上的血跡滿是錯愕,以致遲疑了一瞬,才朝來人看去。
來人手持扁擔,與他幾乎一般高,只是清瘦得多,一身泛白的舊衣服,臉面不過十八九歲,一張輪廓利落硬朗的臉上有一雙漠然而銳利的眼,盯得他有些發毛。
“哪來的野男人……”孟澤辰總覺著這張臉有些熟悉,定睛看到對方額角的疤才認出來,隨即笑出聲,“原來是你,小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