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寧天夾菜的手抖了一下，筷子上的糖醋汁濺到霍雨浩的袖口，淺藍布料上洇出一小片琥珀色的漬痕。她下意識伸手去擦，指尖剛要碰到布料，王冬的手已經像風一樣掃過來，攥住了她的手腕。
“幹什麼？”王冬的聲音像淬了冰，指節捏得發白，“自己手笨還想碰霍學長？”
寧天猛地抽回手，手腕上已經紅了一圈。她盯著王冬，眼底的清冷碎了大半，露出點被刺痛的惱怒：“我只是想幫他擦擦。”
“用不著。”王冬從兜裡摸出塊帕子，直接往霍雨浩袖口按，動作又急又重，倒像是在跟布料較勁，“霍雨浩的東西，我來處理就行。”
霍雨浩想攔，已經來不及。王冬擦得太用力，袖口的褶皺裡滲進了帕子上的蝴蝶繡線，藍白交錯，倒像是打上了個顯眼的標記。
寧天看著那抹蝴蝶繡線，忽然笑了，笑聲裡帶著點自嘲：“王冬，你用得著這麼防著我嗎？”
“防？”王冬挑眉，突然湊近霍雨浩，幾乎要貼上他的肩膀，“我只是在告訴你，誰才是跟霍雨浩最親近的人。”他說著，抬手拿起桌上的茶壺，往霍雨浩碗裡續水，壺嘴傾斜的角度剛好擋住寧天的視線，“他現在喝不慣太燙的，得晾到溫吞才肯碰，你知道嗎？”
寧天的臉白了白。她確實不知道。以前霍雨浩總說熱茶才夠味，她還特意託人帶過南疆的炭火，就為了給他煮茶。
“還有這個。”王冬變戲法似的摸出顆冰棗，塞到霍雨浩嘴邊，“極北帶回來的冰棗，他說比店裡的甜，只有我知道他不愛吃核大的，特意挑了小核的給留著。”
霍雨浩下意識張嘴咬住，冰棗的甜涼漫開時，才後知後覺地紅了耳根。他想把棗吐出來，王冬已經按住他的手背：“嚥下去，別浪費。”
巫風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嘴裡的排骨差點噴出來：“王冬你……你這是明目張膽地……”
“而且你們兩個都是男的啊！”
巫風這句話像顆炸雷，在小店裡劈得滿室寂靜。連鄰桌啃著排骨的大叔都停了動作，筷子懸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圓。
王冬的臉“騰”地紅透了，像被潑了桶滾水。他猛地鬆開按住霍雨浩手背的手，卻又在收回時下意識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男的怎麼了？”他梗著脖子吼回去，聲音都劈了，“男的就不能親近了？你管得著嗎！”
蕭蕭正在吞東西的動作頓住，兩個大眼睛死死盯著王冬，彷彿面前的是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王冬這話吼得太急，倒像是在掩飾什麼。他偷偷瞟了眼霍雨浩，對方正低頭盯著碗裡的冰棗核，耳根紅得能滴出血，藍眼睛裡像蒙了層霧，看不清情緒。王冬的心突然往下一沉，像被極北的冰錐刺了下——他剛才是不是太沖動了？
寧天也愣住了，手裡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她看著王冬泛紅的眼角，看著霍雨浩緊繃的側臉，突然想起以前總撞見兩個人總是形影不離，恨不得上廁所都在一起，想到霍雨浩做飯的時候，第一口幾乎都是讓王冬先品嚐，想到王冬每次都是在霍雨浩面前扭扭捏捏的……
那些她以前只當是“好兄弟”的細節，此刻突然串成了線，勒得她心口發悶。
“我……”寧天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卻只化作一聲輕嗤，那笑聲裡帶著點自嘲，還有點說不清的澀，“是我多管閒事了。”
“本來就是！”王冬還在嘴硬，卻悄悄往霍雨浩身邊挪了挪，膝蓋輕輕碰到他的腿，像在尋求支撐。
霍雨浩終於抬起頭，有些無語，你還知道兩個男的影響不好啊，你自己覺得自己是女的，但是你現在外表是男的啊，今天的事情傳出去，我們還要不要在學院裡生活了。
目光先落在王冬發顫的肩膀上，又轉向寧天，面露尷尬：“王冬說的那話不是這個意思……你別誤會了。”
霍雨浩這話一出，王冬的臉瞬間又漲紅了，比剛才被巫風戳穿時還要紅。他猛地轉頭瞪向霍雨浩，粉藍色的眼睛裡像燃著小火苗：“我怎麼不是這個意思了？！”
話音剛落，他自己先愣了愣，像是沒料到會吼得這麼急。鄰桌的大叔“哐當”一聲把筷子撂在桌上，假裝咳嗽著拉老伴起身：“老婆子，咱吃飽了，走，回家！”腳步匆匆，像怕被什麼纏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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