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平井二丁目的都營巴士站上車,坐巴士往西一直坐到柳島站下車,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片陌生而熟悉的建築物。
說陌生,是因為深川麻衣從來沒來到過這裡,而要說熟悉,則是因為即使沒來過,也不難從各種細節辨認出,這裡應該是一間不大不小規模的學校。
“這是我以前上學時的高中。”
白雲山解釋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他帶著深川麻衣從下車的地方繞了一個圈,沿著學校一路來到了後門,最後從圍牆邊找到了一條几乎沒人發現的小路。
一直上坡走到小路盡頭,視野豁然開朗,這裡赫然是一個小型停車場,不過因為地方比較偏僻日常使用的次數顯然談不上多,已經處於半廢棄的狀態了,看起來竟然有點荒涼。
目光掃去不僅一輛車都沒有,水泥地鋪設的邊緣地帶更是雜草叢生,好在位置夠高而且一些基礎的設施例如路燈欄杆什麼的都還在,因此只是看起來老舊了點,不至於髒兮兮得難以立足。
更為難得的是,從這裡往下看,居高臨下半個學校都一覽無餘,只可惜如今這個時間點學校早就是一片漆黑,什麼細節都看不清,唯有附近街道上燈火明亮,點點光芒火炬般點綴著黑夜,讓人看起來不至於太過孤獨。
“以前上高中的時候經常來這裡,這麼久沒來了,沒想到還是老樣子——”
白雲山說著憑著記憶熟練地來到一處欄杆上坐下,再往前幾步就是傾斜的山坡,下方空蕩蕩的一片漆黑,看得人心頭直發毛。
但從某人習以為常的臉色來看,這樣的事情顯然早就做過無數次了,因此一點緊張的感覺都沒有,反而回頭對著女孩招了招手,邀請道:“這裡也就只剩下這地方能坐坐了,一路上坡走過來腳肯定也酸了,先坐下來休息下吧~”
然而深川麻衣聞言臉色有些不自然,面對某人邀請的眼神,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沒能邁開步伐,望著欄杆前方空蕩蕩的高度表情有些退縮與緊張,只是努力控制著不去表現出來。
白雲山先是一愣,隨即很快反應過來,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忘了,沒記錯麥麥你恐高來著,帶你來這裡倒是疏忽了這一點——”
誰料深川麻衣只是稍稍遲疑了一段時間,聽見某人這話後反而忽然冷靜下來,接著在某人意外的目光中,主動來到他附近的欄杆上坐下,嘴裡小聲說道。
“沒關係,我是恐高沒錯,不過其實十一單祈願活動,在大佛頂上清潔結束後,早就已經沒有從前那麼恐高了......”
這當然是件好事,白雲山神色微微苦笑,不過女孩這句話未免聽起來有點耳熟,依稀記得自家娜娜賽在十一單祈願打掃時,也說過類似的話,大概意思就是說經歷過澳門高空彈跳後人生已經沒什麼好怕了的......
但當時的娜娜賽絕對是高空彈跳後徹底放開自我,由內而外所發出的感慨沒錯,至於身邊的麥麥,這話聽起來,卻隱隱總給人一種賭氣的意味在裡面——
不去在意那麼多,山坡上的停車場燈火闌珊,白雲山坐在欄杆上,眼底是一座座建築起伏不定組成的深沉夜景,周遭夜晚的風聲漸息,這才終於悠悠地跟對方講起了自己帶她來這裡的目的。
“說起來,我好像還從來都沒有跟麥麥你說過自己以前上學時的故事吧?”
白雲山輕聲開口,陷入回憶道:“明明麥麥你跟我分享了不少以前的經歷,小時候的小故事,老家的朋友也好,細數下來也算不少了,但是我卻幾乎沒有主動提到過自己以前的事情,現在想想,似乎有些不太公平了——”
深川麻衣靜靜望著他的側臉,似乎這樣不去主動看前方不遠處的景色,就能讓自己忽略腳下所處的高度,從而不會感到恐高。
又或者,在默默等待著他的下文。
好在也沒有等多久,便瞧見白雲山撓撓頭從回憶中醒來,自嘲地笑了笑,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就是了。”
“這個地方,我並不清楚有多少人知道,不過在我在下面這所高中上學的時候,幾乎每次放學都會來這裡坐坐。”
“在這裡居高臨下,學校只不過是一個大點的盒子,整座城市好像都能眺望盡收眼底。在這裡我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用煩惱,只是看著景色發呆,有時候一直坐到太陽下山才想起來回家——”
“聽起來似乎有點無聊對不對?”
白雲山忽然笑著看向了身邊少女。
深川麻衣卻只是微微抿著嘴角,過了幾秒鐘後,偏過頭去,小聲說道:“不是無聊,是孤獨才對——”
白雲山有些意外地瞧了她一眼,似乎沒料到麥麥這個時候居然還會幫自己說話,而且意外的說對了。
面上不由露出一絲笑容,接著緩緩收斂,繼續小聲道:“說孤獨也沒錯,那個時候,我身邊基本上沒有朋友,一個也沒有,同樣也沒親人,有的時候每天都不知道除了上學該做點什麼,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度過。”
“我很喜歡這個地方,因為每次有煩惱或者不開心的事情,我放學後就來這裡坐下,一直等到什麼不開心的感覺都沒有了之後才回家,第二天就什麼都忘了——”
深川麻衣忍不住扭頭看向他,目光閃爍著複雜的神色,似乎大概能猜到他想要說什麼,明白他帶自己來這裡,以及說這段話的意圖了。
嘴角輕輕囁嚅著,然而過了許久,最終卻還是沒有選擇開口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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