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南鄭。
師君張魯的府邸，此刻已亂作一團。
往日誦經祈福的寧靜被徹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驚惶的呼喊與雜亂的腳步聲。
大堂之上，張魯面沉如水，死死地盯著堂下那個從大散關僥倖逃回來的裨將。
“天雷……是天雷……”
“鬼火……漫天的鬼火……”
“楊將軍他……他們都被炸成了碎片……”
張魯身旁的謀士閻圃臉色煞白，上前一步，厲聲喝道：“胡言亂語！什麼天雷鬼火！你且說清楚，大散關究竟是如何失守的！”
那裨將被這一喝，稍稍回過神來，但依舊恐懼道：“是……是漢軍！”
“他們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就在關下百步之外，手中拿著一種烏黑的鐵管，那鐵管能噴出火焰和雷鳴，任何盾牌都擋不住！”
“然後他們又扔出無數會爆炸的鐵疙瘩，關內瞬間就成了火海煉獄……”
“我們……我們根本不是在和人打仗，而是跟天兵天將打仗啊！”
此言一出，堂內一片死寂。
在座的張魯麾下文武，無一不是五斗米道的信徒，他們平日裡最是崇信鬼神之說。
如今聽聞這般景象，第一個念頭不是漢軍兵器犀利，而是——天譴！
張魯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頭頂。
他猛地站起身，不慎打翻案几上的符水。
“不可能！絕不可能！”
“我乃天師之後，奉太上老君之命，代天牧民！”
“那長安的小皇帝，不過一黃口孺子，何德何能，敢引動天雷相助？”
他的弟弟，大將張衛亦是面色慘白，顫聲道：“兄長，莫非……莫非真是漢室氣數未盡，天命……天命又歸於劉氏了？”
“住口！”
張魯勃然大怒，一腳踹翻了張衛。
他心中的恐懼，在這一刻化作了無邊的憤怒與不甘。
他苦心經營漢中多年，早已視此地為自己的獨立王國，百姓只知有師君，而不知有天子。
若是讓他就此拱手相讓，將自己的權柄與基業交給那個素未謀面的小皇帝，他絕不甘心！
“天命？”
張魯喘著粗氣，憤怒道：“我張魯，才是漢中的天命！”
“閻圃！”
“臣在！”
閻圃一個激靈，連忙應道。
“你立刻率五千人馬，星夜趕往褒斜道南口！”
“將那裡所有的棧道，給我統統燒燬！鑿穿！”
“我要讓那萬丈懸崖，成為呂布的墳墓！讓他的人馬，全都摔死在山澗裡餵魚！”
“張衛！”
張衛連忙從地上爬起：“兄……兄長……”
“你即刻起，徵發南鄭城內所有能拿起兵器的道眾，編為‘神兵’，日夜加固城防！”
“我要讓南鄭變成一座鐵桶！我倒要看看，他呂布沒有棧道，如何飛過這秦嶺天塹！”
在死亡的威脅與權柄旁落的恐懼下，張魯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果決。
他要用這秦嶺天險，來拖延漢軍的腳步，為自己爭取那渺茫的生機。
……
張魯的行動很快。
當呂布率領前鋒大軍，抵達褒斜道南段出口時。
原本凌空飛架於懸崖峭壁之上的木製棧道，已然消失無蹤。
只剩下光禿禿的石壁上，一排排碗口大的孔洞，以及山澗中散落的、被燒得焦黑的木料殘骸。
呼嘯的山風從斷口處刮過，發出嗚咽的哀嚎，彷彿在嘲笑著這支孤軍的窘境。
“張魯匹夫！安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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