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娛之頂級導演

第31章 過年

自那個裝著《活埋》複製的DHL包裹消失在郵局的傳送帶上,曹煜彷彿被抽走了脊樑骨裡的最後一根鋼筋。

回到北影廠附近那個租來的小破院,他把自己重重摔在吱呀作響的舊沙發上,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範兵兵去拍戲後,出租屋他回去的次數屈指可數。

緊繃了數月,神經驟然鬆弛,帶來的不是狂喜,而是一種深不見底的、混合著巨大空虛和極致疲憊的癱軟。

接下來的日子,時間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鍵,又像是浸在了溫吞水裡。

十二月三日,時間過去了塊半個月

防空洞的黴味和剪輯室的煙味漸漸被小院清冽的空氣取代。

曹煜終於開始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溜達到衚衕口那家永遠熱氣騰騰的“老張麵館”,要了一大碗最便宜的炸醬麵。

熱騰騰的麵條裹著鹹香的醬料下肚,胃裡暖了,心也彷彿落回了實處。

他慢悠悠地吃著,聽著隔壁桌大爺唾沫橫飛地侃國際形勢,第一次覺得這市井的嘈雜如此悅耳。

他開始清理“戰場”。

剪輯房裡堆積如山的廢棄膠片條被仔細分類整理;貼滿牆的分鏡頭草圖和劇照小心地揭下,收進資料夾;那臺立下汗馬功勞卻也折磨他許久的Steenbeck剪輯臺被蓋上防塵布,像一個功成身退的老兵。王磊、傅傑、李超也各自休整。

王磊終於有時間去倒騰他心念唸的舊摩托車;傅傑帶著他視若珍寶的攝影機回了趟老家;李超則把借來的錄音裝置一一歸還,順便接了些零散的錄音活兒補貼工作室。

範兵兵的電話成了冬日裡的暖流。她在上海的劇組忙碌著,但每天都會抽空打來,嘰嘰喳喳地說著片場的趣事,抱怨盒飯難吃,叮囑曹煜按時吃飯添衣。

曹煜則窩在沙發裡,抱著冰冰留下的抱枕,聽著電話那頭熟悉的聲音,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嘴角掛著懶洋洋的笑意。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急切地談論《活埋》和柏林,更多是聽她說,偶爾講講小院的陽光,講王磊修車又把手弄傷了,講衚衕口新開了家賣糖炒栗子的很香。

平淡的日常,像溫吞水,卻滋養著被透支的身心。

他甚至有閒心去逛了趟電影資料館,不是為了研究,純粹是看了一部老掉牙的喜劇片,在昏暗的放映廳裡跟著一群老頭老太太傻樂了半天。

出來時,手裡還捧著杯熱乎乎的杏仁茶,踩著咯吱作響的落葉,慢悠悠地晃回小院。

…~~…

時間滑入一月,年味像浸了水的宣紙,在北影廠附近的小衚衕裡慢慢暈染開來。家家戶戶開始掛燈籠、貼福字,空氣裡瀰漫著燉肉、炸丸子和劣質鞭炮的混合氣味。

鼎天工作室的小破院也沾染了喜氣。

李力熊不知從哪兒弄來兩盆蔫了吧唧的水仙,擺在窗臺上,信誓旦旦地說過年能開花。

王磊拎回來一大塊上好的五花肉和幾掛鞭炮,嚷嚷著要在小院支個土灶燉肉放炮。

傅傑則默默地買了幾張紅紙,用他那雙操控精密鏡頭的手,笨拙卻認真地寫了幾幅春聯,字跡歪歪扭扭,但透著喜氣。

曹煜也難得地“奢侈”了一把,給小院添置了一臺小小的二手彩電和一臺VCD機。晚上,幾個人擠在沙發前,租了《甲方乙方》和《不見不散》的碟片,吃著王磊炸糊了的蘿蔔丸子,喝著二鍋頭,笑得前仰後合。

電視裡馮拱那句“1997年過去了,我很懷念它”響起時,曹煜心裡也莫名地動了一下。

1999年過去了,2000年也即將翻篇,他的《活埋》飛向了柏林,未來會怎樣?他不知道,但此刻的歡笑是真實的。

柏林電影節入圍名單公佈的日期(通常在一月中下旬)像一顆懸在遠處的星,光芒微弱卻無法忽視。大家偶爾會提起。

“老曹,你說柏林那邊…該有動靜了吧?”王磊啃著蘋果,含糊地問。

“誰知道呢,隨緣吧。”曹煜正蹲在地上研究傅傑寫好的春聯哪個貼左邊,語氣聽起來很佛系,但眼神深處那一閃而過的光亮,洩露了心思。

李超則比較務實:“入圍了是錦上添花,沒入…咱們也死不了。開年找專案才是正經。”

冰冰在電話裡說得更直接:“管他柏林不柏林!你就是我心中的最佳導演!過年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曹煜發現,自己真的放鬆下來了。不再像剛寄出包裹時那樣患得患失,也不再像拍攝期那樣把自己逼到絕境。

他開始整理一些拍攝《活埋》時的筆記和心得,不是為了投稿,更像是一種梳理和沉澱。

他甚至還動筆勾畫了幾個新故事的雛形,天馬行空,充滿了實驗性,不再是《活埋》那種極致的壓抑。

他開始享受這種“創作”本身,而非僅僅盯著結果

………

大年三十,傍晚。

鼎天工作室的小院裡,飄蕩著王磊燉肉的濃郁香氣,混雜著李力熊炸丸子時飄散的油香,還有傅傑剛貼上的、墨跡未乾的春聯散發出的淡淡墨汁味。

電視裡傳出春晚預熱節目的喧鬧音樂,李力熊和王磊正為最後兩個餃子裡該包硬幣還是紅棗爭論不休。

今年大家都不準備回家過年,所以就湊在一起,

曹煜沒參與他們的熱鬧。

他裹著件舊棉襖,趿拉著拖鞋,拿著那部老舊的諾基亞手機,走到了相對安靜的院角。

他搓了搓凍得有些發僵的手指,深吸了一口清冽寒冷、又帶著食物香氣的空氣,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聽筒裡傳來幾聲漫長的:

“嘟——嘟——”聲,

每一聲都敲在曹煜心上。他想象著家裡的樣子:

”客廳裡那臺笨重的彩色電視機肯定開著,音量調到最大,放著春晚;廚房裡熱氣騰騰,母親田秀芹一定在灶臺前忙碌,鍋碗瓢盆叮噹作響;

父親曹正國,大概正坐在他慣常坐的那把舊藤椅上,一邊看著電視,一邊時不時朝廚房望一眼。

電話被接起,背景音果然一片嘈雜——電視裡主持人高亢的拜年聲,鍋鏟碰撞聲,還有母親那熟悉又帶著點急切的大嗓門:

“喂?哪位啊?”

“媽,是我。”曹煜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軟了,帶著笑意。

“哎呀!煜兒!”田秀芹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好幾度,充滿了驚喜,背景的嘈雜聲似乎被她自動遮蔽了:

“你可算打電話回來了!媽正念叨你呢!吃飯了沒啊?京城冷不冷?你穿暖和點沒有?那件媽給你織的新毛衣穿了沒?可別凍著!”

一連串的問題像機關槍一樣掃射過來,曹煜甚至能想象到母親此刻一定是一手拿著鍋鏟,一手攥著電話線,身體微微前傾,恨不得從電話線那頭鑽過來。

“吃了吃了,媽,正吃著呢。”曹煜趕緊回答,腳尖無意識地蹭著地上凍硬的泥土:

您織的那毛衣…在箱子裡呢,明天就拿出來穿。”他撒了個小謊,那件手織的厚實毛衣,他嫌款式太“家常”,一直壓在箱底。

“在箱子裡?!”田秀芹的聲音立刻帶上了心疼和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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