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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空洞改造的攝影棚裡,空氣渾濁。
巨大的黑色吸光布圍出了一個絕對黑暗的“墳墓”。
光柱下,是一個用粗糙木板和黑色橡膠墊精心搭建的、僅容一人蜷縮的逼仄空間——曹煜的“活棺材”。
曹煜就蜷在裡面。他赤著上身,只穿一條沾滿泥土汙漬的破舊工裝褲,臉上、身上塗滿了混合著汗水和人造血漿的粘稠汙垢。
幾捧特意處理過的細沙土覆蓋在他腿上、腰間,增加著真實的壓迫感和窒息暗示。一臺老式、佈滿劃痕的對講機道具歪倒在他手邊。
他緊閉著眼,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壓抑的、拉風箱般的嘶嘶聲,彷彿肺葉正在被無形的力量擠壓。
汗珠混合著臉上的“血漿”和塵土,在他緊繃的下頜線匯聚,滴落在身下的橡膠墊上。
“棺材”外,是另一個戰場。
一臺笨重的膠片攝影機架在沉重的液壓雲臺上,鏡頭如同冰冷的獨眼,死死對準“棺材”裡曹煜痛苦的臉。
鏡頭後,攝影師傅傑眉頭緊鎖,身體幾乎趴在了取景器上。
他一手穩穩扶著雲臺手柄做極其細微的調整,另一隻手緊張地懸在跟焦器上方,汗水沿著他年輕但專注的側臉滑落。
膠片轉動發出細微而清晰的“沙沙”聲,如同生命的倒計時。
“傑哥,焦點!老曹眼皮在跳,別虛了!”一個急切的聲音響起,來自“棺材”旁邊一個臨時架起的小型監視器後。
說話的是李力熊,此刻正頂著一頭亂髮,眼睛死死盯著監視器螢幕,鼻尖幾乎要貼上去了。
他手裡還攥著曹煜那本被翻得捲了邊的分鏡頭指令碼,充當著臨時“導演助理”和“導演之眼”。
“知道!別催!”傅傑頭也不抬,聲音緊繃,全副心神都凝聚在那方寸之間的取景框裡。
他小心翼翼地擰動跟焦器,確保曹煜因痛苦而微微抽搐的眼角皺紋都清晰無比。
“燈光!王哥!側逆光再收一點點!他右臉陰影裡的恐懼感快被沖淡了!”李力熊又喊,完全進入了狀態,拿出了自己的實力,”。
李力熊的實力還是很強的,不過這種強,在有人給他固定的場景,他肯定能拍出來,但是讓他超越自我,就不行了,
簡單的來說就是守成有餘進取不足。
燈光師王磊,穿著沾滿油汙工裝背心的漢子,正站在高高的鋁合金梯子上,擺弄著懸掛在“棺材”上方的一盞大功率聚光燈。他嘴裡叼著半截熄滅的煙,聞言“嘖”了一聲,迅速而精準地調整著燈箱前的黑色旗板。
“收收收!知道了!催命啊!”王磊的聲音帶著點北方口音的粗糲:
“媽的,這破燈烤得老子蛋疼!曹導,你好了沒?再烤下去,老子變人幹了,你這‘屍體’還沒埋透呢!”他抱怨歸抱怨,手上的動作卻乾淨利落,光束被精準地切割,只留下曹煜左臉完全隱沒在濃重的陰影裡,右臉則在慘白的光線下,每一絲肌肉的痙攣、每一滴混合著汙垢的汗珠都纖毫畢現,恐懼被放大到極致。
“收音!超哥!環境底噪怎麼樣?”李力熊又扭頭問向陰影裡。
收音師李超,沉穩地坐在角落裡一個小馬紮上,戴著監聽耳機,面前是便攜調音臺。
他比了個“OK”的手勢,聲音平和:
“底噪可控,他呼吸聲和喉嚨裡的聲音收得很清楚。保持。”他經驗豐富,像一塊定海神針,與王磊的急躁和傅傑的緊繃形成對比。
“棺材”裡,曹煜的狀態在變化。他喉嚨裡壓抑的喘息聲開始變得破碎,夾雜著一種類似嗚咽的、絕望的低吟。
他的手指開始無意識地摳抓著身下的橡膠墊,指甲縫裡塞滿了黑色的橡膠碎屑和泥土。
身體開始小幅度地、神經質地抽搐,那不是表演,是長時間蜷縮在極度不適的空間裡,加上精神高度緊張帶來的生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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