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曹！哈哈哈！聽出來沒？你韓叔我高興啊！”韓三坪洪亮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興奮，穿透電波，“首日加次日，粗報600萬！次日逆跌！這勢頭，了不得啊！”
剪輯室裡很安靜，韓三坪的聲音格外清晰。
蘇晚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眸看向曹煜。王磊、傅傑他們也聞聲湊了過來，臉上帶著緊張和期待。
曹煜的臉上沒什麼波瀾，只是“嗯”了一聲，等著下文。
“我知道你小子買斷了，票房高低跟你直接收益關係不大！”韓三坪話鋒一轉，語氣帶著讚許和一絲感慨，：
但我要告訴你的是，這片子，成了！話題爆了！爭議越大，看的人越多！中影的臉面，你曹煜的金字招牌，還有咱們國產藝術片的這口氣，算是徹底打出來了！多少人等著看金熊在國內撲街的笑話？現在，這耳光打得響亮！”
他聲音激動：“更重要的是觀眾！雖然吵得兇，
但真正走進影院看完的人，尤其是那些有準備的、衝著金熊去的觀眾，反響極其熱烈！
好幾個核心藝術影院經理跟我說，散場後好多觀眾坐在座位上不動，討論得熱火朝天！這才是電影該有的力量！你小子，用一部棺材片，把五一檔攪了個天翻地覆！幹得漂亮！”
韓三坪的興奮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
他作為中影老總，推動這樣一部爭議巨大的金熊片在五一檔上映，壓力可想而知。
如今票房和話題雙收（儘管爭議巨大），證明了他的眼光和魄力，也讓他揚眉吐氣。
曹煜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上的分鏡草圖。
對於600萬的票房數字，他確實沒什麼感覺。
600萬買斷費早已落袋為安，多賺的票房是韓三坪和中影的政績和利潤。他真正在意的，是韓三坪後面的話——觀眾的反應。
那些散場後久久不願離去的觀眾，那些在論壇上激動地分析每一個鏡頭、每一種情緒的影迷，那些被深深震撼甚至感到不適、卻忍不住思考和討論的普通人…這些，
才是他拍《活埋》最想得到的東西。
金熊是國際評委的認可，而觀眾席裡的沉默、嘆息、掌聲、甚至罵聲，才是對他電影最真實的迴響。
“口碑發酵起來了，”韓三坪繼續道：
雖然兩極，但熱度驚人！後面幾天長線看好！你該配合的宣傳還得配合，
尤其是那幾場點映交流會，務必到場！讓觀眾看看，拍出這片子的，不是怪物，是個有血有肉的年輕人！
“嗯，知道了，韓總。”曹煜應道，聲音依舊平靜，“交流會我會去。
韓三坪又頓了頓道：都這麼久了，有沒有什麼新專案？
曹煜：就這幾天吧！
……～…
電話結束通話。剪輯室裡安靜下來。王磊他們臉上是興奮的紅光：“600萬！老大！咱這片子真成了！”傅傑激動地搓手：“我就說！老大拍的東西，肯定有人懂！”
蘇晚放下平板，看向曹煜，冷靜地彙報：“輿情熱度指數還在攀升，爭議點主要集中在‘觀影體驗不適’和‘藝術價值認同’上。
但‘震撼’、‘表演’、‘金熊品質’等正向關鍵詞佔比超過65%。點映交流會的預約人數已超負荷300%。需要加場嗎？”
曹煜沒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走到窗邊。
窗外是BJ灰濛濛的天空，遠處隱約傳來城市的喧囂。
他知道，此刻有無數的聲音在討論他，討論《活埋》，討論棺材裡的黑暗與掙扎。
票房數字是冰冷的，韓三坪的喜悅是體制內的。
而真正讓他血液微微發熱的，是那些坐在黑暗影院裡，被他的電影攥緊了心臟、壓住了呼吸、或憤怒、或沉思、或震撼的陌生面孔。
他不需要所有人都喜歡《活埋》。他只需要這部從地底掙扎而出的電影，能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觀眾心中激起真實的、哪怕是痛苦的漣漪。
這漣漪，比任何票房數字都更接近電影的本質。
“加一場。”曹煜轉過身，對蘇晚說，“時間定在晚上十點後。告訴觀眾，看完可能會睡不著，做好心理準備。”
蘇晚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嘴角微揚：“明白。‘失眠場’，話題度會更高。”她迅速在平板上操作起來。
曹煜的目光重新落回桌上的分鏡草圖。下一部電影的輪廓，在《活埋》引發的喧囂與迴響中，似乎變得更加清晰和銳利。
他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地將那顆名為《活埋》的石子，投入了國內市場的深潭。
激起的波瀾是讚美還是唾罵，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那潭水，確實被他攪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