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影集團那棟莊重的大樓裡，空氣似乎都比外面凝重幾分。
韓三坪的辦公室寬敞氣派，紅木傢俱，巨大的落地窗外是BJ冬日略顯灰濛的天空。
雪茄的醇厚香氣在空氣中若有似無地飄散。
曹煜坐在寬大的真皮沙發裡，依舊穿著那件半舊的黑色羽絨服，面前放著一杯熱氣嫋嫋的龍井。
他背脊挺直，神情平靜，與對面坐著的、氣場強大的韓三坪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
韓三坪手裡把玩著一支未點燃的雪茄，眼神銳利如鷹，臉上帶著慣有的、掌控全域性的笑容：
“小曹啊，柏林這一仗，打得漂亮！金熊！1800萬美金！給咱們中國電影人掙足了臉面！痛快！”他中氣十足的聲音在辦公室裡迴盪，“：
怎麼樣？現在該考慮考慮《活埋》回孃家的事了。
這肥水，總不能真流了外人田吧？外面那些公司，可都盯著你手裡這塊香餑餑呢。”他指的是曹煜保留的內地版權。
曹煜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啜飲一口，動作不疾不徐：“韓總說的是。根在家裡，片子得回來。”
“這就對了嘛！”韓三坪身體前傾，笑容更盛，“：
中影的實力和渠道，你是知道的。
覆蓋全國，上到一線大院線，下到基層放映隊，沒有我們鋪不開的網。
這片子有金熊加持，話題性爆炸，運作好了，票房絕對是個驚喜！分成模式，我們肯定給你最優惠的條件，保證不比你在國外賺的少多少！”他丟擲了誘餌，也暗示著中影的強勢地位。
曹煜放下茶杯，目光平靜地迎向韓三坪：
韓總，中影的實力，我信。柏林之前，您就看好這片子，這份情，我記得。”他話鋒一轉，語氣依舊平穩，“：
不過，國內市場現在什麼情況，您比我清楚。
盜版橫行，觀眾口味…還在培養。金熊是光環，但也可能曲高和寡。
《活埋》這片子，太‘硬’，太‘狠’，不是閤家歡。就算分成比例再高，基數要是起不來，最終拿到手的，未必好看。”
韓三坪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眼神更加銳利。曹煜的清醒和直接，讓他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快。這小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燈，柏林走一遭，翅膀更硬了。
“你的意思是？”韓三坪聲音沉了下來。
曹煜身體微微前傾，眼神坦誠，帶著一種近乎“交底”的直率：
“韓總，我算過一筆賬。按目前的市場預期，就算中影全力運作，最樂觀的估計，《活埋》國內票房的天花板，大概也就…這個數。
”他伸出一個手指，比劃了一個業內人都懂的數字區間，“：
扣除發行成本、院線分成、各種稅費…到我鼎天工作室手裡的分成，樂觀估計，最多也就500萬上下，還得是口碑爆棚、長線放映的理想狀態。”
他頓了頓，看著韓三坪微微蹙起的眉頭，繼續說道：“與其賭一個未知的分成，承擔票房不及預期的風險，不如…600萬人民幣，買斷。
內地所有的版權收益、發行風險，中影一肩挑。錢，我落袋為安。”
“600萬？”韓三坪的眉頭擰得更緊了。這個數字，相對於1800萬美金的天文數字，顯得“寒酸”。
但放在2001年的國內市場，對於一個藝術電影（即使有金熊）來說，也絕對算得上是頂級高價了！
更重要的是，曹煜的分析雖然刺耳，卻精準地戳中了當前市場的痛點——盜版猖獗、藝術電影市場狹窄、票房天花板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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