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高圓圓挑選的灰藍色亞麻窗簾，在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新做的胡桃木書架上，整齊擺放著他多年收集的電影理論書籍和分鏡手稿。
高圓圓穿著素白的棉麻長裙，正在窗邊給一盆綠蘿澆水。
她手指拂過葉片的樣子，像在撫摸某種易碎品。
“窗簾透光率剛好。“曹煜突然開口，“不會傷膠片，也不至於太暗。“
高圓圓回頭，嘴角揚起安靜的弧度：
書架按你柏林獲獎作品的年份排序，左手邊留了空間給《調音師》和《孤石》的資料。
“她指向角落一張鋪著軟墊的藤椅：
那裡光線最適合長時間閱讀，不會累眼睛。“
沒有擁抱，沒有寒暄，但每個細節都在說“我懂你“。
曹煜走到她身邊，聞到淡淡的檀香——是她慣用的線香，摻了薄荷，能提神。
書桌上擺著一盞溫潤的青瓷檯燈，燈下壓著幾張《孤石》的場記單，邊角平整，顯然被仔細翻閱過。
“
你看過了？“曹煜拿起場記單。
“嗯。“高圓圓將水壺放下，手指無意識地撫過窗簾褶皺：
姜老師加的那場塞地質錘的戲…很好。父愛像石頭，沉默，但重。“
她說話時，陽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細碎的影子。
曹煜忽然想起剪輯室裡那個被自己保留的、範兵兵說“回家吧“的鏡頭——兩種截然不同的溫柔，卻同樣直擊心臟。
他伸手碰了碰高圓圓的手腕，觸到一串檀木珠，溫潤微涼：
首映票，我給你留了最好的位置。“
高圓圓低頭整理已經足夠整齊的窗簾，聲音輕得像嘆息：
我知道你會剪出好電影…就像我知道這窗簾該是什麼藍。“
窗外，一株新栽的西府海棠開始結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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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十點，許晴的別墅露臺。京城夜色在腳下鋪展，遠處CBD的燈火如同墜落的星群。
許晴裹著絲絨披肩，指尖夾著細長的女士雪茄，將一杯深紅色的勃艮第推向曹煜：“嚐嚐，95年的羅曼尼康帝，比你的《孤石》還老兩歲。“
曹煜接過酒杯，目光卻落在她身後茶几上攤開的《好萊塢報道者》——上面赫然是《孤石》魔鬼城路透照的報道。
許晴注意到他的視線，紅唇微揚：“韓三坪的手筆？歐美媒體造勢很及時。“
“你安排的？“曹煜抿了口酒，單寧厚重如血。
許晴輕笑，吐出一縷煙霧：“
京圈有京圈的規矩。有些門，我推開比韓總更優雅。“她意有所指地眨眨眼：
戛納選片主席的夫人，是我在巴黎讀書時的室友。“
雪茄的煙霧在兩人之間繚繞。許晴忽然傾身，指尖點在他眉心的皺褶上：
小曹，你繃得太緊了。《孤石》已成定局，該想下一部棋了。“
她抽回手時，指甲不經意劃過他喉結，“姜文那老狐狸沒誆你，父子線確實是好礦脈…但女人的故事，你還沒真正挖過。“
曹煜望向遠處燈火，想起剪輯室裡範兵兵那個被保留的鏡頭，想起高圓圓整理窗簾時低垂的脖頸。許晴的香水味纏繞上來，像一張無形的網。
“下一部，“他轉動酒杯，酒液折射出暗紅的光，“或許真該講個女人的故事。“
許晴的笑聲像搖晃的水晶杯：“這才對。敬女人，“她舉杯，“敬她們的柔軟，和…比石頭更硬的骨頭。“
兩隻酒杯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夜空下，城市燈火與紅酒的倒影交融，分不清誰更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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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三點，曹煜回到剪輯室。四塊螢幕依然亮著——左上角是秦昊砸骨頭的猙獰，右下方是範兵兵含淚的“回家吧“，中間是姜文塞地質錘的粗糲雙手。他按下播放鍵，讓三段畫面同時流動。
…………～
曹煜調出高圓圓選的灰藍色窗簾照片，設定為電腦桌面。然後開啟許晴送的羅曼尼康帝空瓶，插上一支新點的薰香。」
四月的風掠過京城，剪輯室的燈光亮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