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京城,鼎天工作室攝影棚(臨時搭建林峰老家土屋內景)
棚內燈火通明,空氣裡還殘留著新刷油漆和木屑的味道。
與魔鬼城的蒼涼壯闊截然不同,這裡是精密控制下的人造“真實”。
工作人員剛剛結束《調音師》的收尾工作,臉上帶著專案完結的輕鬆,卻又因突如其來的“加拍”而有些茫然和緊繃。
曹煜感覺自己像是剛從地獄爬回人間,又一頭栽進了另一個“姜文式”的漩渦。
魔鬼城殺青的喜悅和疲憊還掛在臉上,越野車剛在鼎天門口停穩,副駕駛的蘇晚就面無表情地遞過平板電腦:
老闆,姜文老師一小時前就到了。在棚裡。他說…‘小曹答應我的補拍,擇日不如撞日’。”
螢幕上顯示著監控畫面——姜文正大馬金刀地坐在棚內搭好的土炕上,手裡把玩著那個標誌性的舊搪瓷缸子,旁邊站著幾個表情尷尬的燈光和道具組負責人,顯然是被他臨時“徵調”來的。
曹煜眼前一黑,感覺魔鬼城的風沙又灌進了嗓子眼。他咬牙切齒:
這老炮兒…不是說他回自己工作室‘研究’去了嗎?!”
“顯然,研究完了。”蘇晚的語氣波瀾不驚:
他帶了修改後的劇本片段,要求用原班燈光和攝影(傅傑和王磊剛回來,也被他‘請’來了),
還說…道具不夠‘糙’,他親自‘加工’過了。”她指了指棚內角落一個被砸得坑坑窪窪、沾著可疑汙漬的新搪瓷缸子——顯然是姜文的“傑作”。
曹煜認命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走進攝影棚。一進門,就對上姜文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
“喲!曹導!凱旋歸來啊!辛苦辛苦!”姜文站起身,熱情地迎上來,用力拍著曹煜的肩膀,彷彿曹煜不是剛從幾千公里外的風沙裡滾回來,而是下樓買了包煙:
我一看你這氣色就知道,魔鬼城的沙子沒把你精氣神磨掉!正好!趁熱打鐵!我剛琢磨透幾個關鍵點,咱們今天就把林峰他爹那點事兒給它整瓷實了!”
他不由分說地把一沓皺巴巴、寫滿狂放字跡的紙塞到曹煜手裡:
看看!就加了兩場閃回!一場是林峰小時候跟他爹在礦上,
老東西(林父)為了塊破石頭跟工頭幹仗,被開除了,小崽子(童年林峰)在旁邊嚇得尿褲子!
還有一場,是林峰考上地質學院,離家前夜,老東西一聲不吭,半夜爬起來把他那把用了半輩子的舊地質錘塞兒子包裡了!
就塞在衣服底下!這叫什麼?這叫傳承!叫擰巴的愛!比你原來那乾巴巴的‘沉默如山’有勁兒多了!”
曹煜看著紙上那龍飛鳳舞、充滿姜文式粗糲質感和爆發力的文字描述(比如“老東西眼睛通紅,像要吃人”、“小崽子褲襠溼漉漉的,死死抓著爹的褲腿”、“老東西的手粗糙得像樹皮,摸著那把錘子,半天才憋出一句:‘…別學你老子…’”),
太陽穴跳得更厲害了。這加戲加的…但不得不承認,
姜文對人物關係和情感核心的把握,確實毒辣!這兩場戲,尤其是塞地質錘那場,無聲勝有聲,
把林父沉默外表下對兒子複雜的情感(驕傲、擔憂、希望他不像自己一樣犟、又忍不住把“衣缽”傳下去)刻畫得入木三分!比原來豐滿太多了!
…這…”曹煜試圖掙扎一下:
“棚景是搭好了,但演員…”
“演員?現成的!”姜文大手一揮,指向角落裡一個被他臨時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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