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煙火氣十足的老牌川菜館子包間
油膩的木桌被紅彤彤的菜餚堆得滿滿當當：沸騰魚翻滾著熱辣的花椒，水煮牛肉鋪滿辣椒麵，宮保雞丁裡的花生米炸得金黃酥脆，還有幾大盤堆成小山的毛血旺和回鍋肉。
空氣裡瀰漫著嗆人的辣椒香、花椒麻和冰鎮啤酒的麥芽氣息，與周圍食客的划拳聲、吆喝聲混在一起，嘈雜卻充滿令人心安的煙火氣。
曹煜和幾個老兄弟還有財務林麗，製片主任何君，美術知道趙城，後期主管程東，蘇晚一桌！
工作室剩下的包括那個以前因為接電話哭了的前天小姑娘等人做一桌，
旁邊包間還有一桌子。
………
“幹了！”曹煜端起滿滿一紮冰啤，聲音嘶啞卻帶著一股衝破牢籠的暢快：
為了慶祝《調音師》，終於剪完了！為了咱們這幫被‘活埋’了又挖出來的兄弟！幹！”
“幹！！！”四個男人吼聲震天，酒杯狠狠撞在一起，金黃的液體飛濺出來，落在油膩的桌布上，也落在他們的衣襟上。
沒人介意。這一刻，什麼藝術追求，什麼戛納夢想，什麼張毅謀的《英雄》巨浪，都被這最原始、最痛快的液體沖刷到了腦後。
他們需要的只是釋放，是慶祝。
“痛快！”王磊狠狠一抹嘴邊的泡沫，把空扎啤杯往桌上重重一頓，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他眼睛通紅，不知是辣的還是累的，指著傅傑：
老傅！你他媽最後那個長鏡頭，跟焦跟得老子心臟病都快犯了！那盲杖點地的聲音，我恨不得把耳朵貼在監聽器上！差點沒把我熬死！”語氣是抱怨，臉上卻全是得意和自豪。
傅傑正小心地夾起一塊水煮牛肉，聞言只是抬了下眼皮，嘴角扯出一個極淡、極難得的笑意，沒說話，只是端起酒杯又跟王磊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超推了推眼鏡，臉上被辣得通紅，難得地主動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
老大，結尾…那個無聲的留白…剪得太絕了。
我敢打賭，戛納那幫老頭兒，聽完最後一聲心跳，再看著黑屏，絕對得懵幾秒。”他是最懂聲音力量的人。
“懵？懵就對了！”李力熊哈哈大笑，他明顯喝得有點上頭，摟住曹煜的肩膀：
兄弟，你是真敢下手！韓總那天看完粗剪，出來臉都是綠的，問我‘這結尾…能過審嗎？太…太狠了吧？’哈哈哈，我說韓總，這才叫藝術！這才叫曹煜！”
曹煜也笑了，又給自己滿上：“小熊，辛苦你了！這杯敬你！”兩人重重碰杯。
話題不可避免地又繞回到電影上，但不再是沉重的壓力，而是帶著創作完成後的興奮和後怕的覆盤。
“磊子，地下停車場那場戲，你打的那束頂光，硬得像刀子，把主角的影子釘在地上…太他媽有壓迫感了！”
曹煜拍著王磊的肩膀。
“廢話！老子跟老傅趴在地上調了倆小時角度！那地方又髒又冷，老子現在腰還疼！”王磊罵罵咧咧，又灌了一大口酒，但眼裡的光說明他很受用。
“傑哥，開場那個主觀鏡頭，晃得跟真瞎了一樣…怎麼做到的？”李超好奇地問。
傅傑終於開了金口，惜字如金：
綁…GoPro…在身上…跑…摔…”邊說邊用手比劃著綁在胸前的動作，
惹得大家又是一陣鬨笑，想象著這位沉默的攝影大師為了鏡頭在地上摸爬滾打的狼狽樣。
蘇晚坐在稍遠一點的位置，面前是一杯溫水，她安靜地吃著菜，偶爾被這群男人的豪言壯語和互相揭短逗得莞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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