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愔之問道:“可會操持舟楫?”
“會!”
隊伍中,一名三十左右的漢子,略一遲疑,應道。
王愔之又問:“可會揚帆泛海?”
一聽這話,個別人眼神活絡起來。
“會!”
那漢子又道。
“如何稱呼?”
“僕長廣蘇荃!”
“蘇峻是你什麼人?”
“蘇峻乃是在下曾叔祖,因庾亮不公,憤而引兵過江,作戰時馬失前蹄,不慎墜馬而亡,後部將推舉峻弟逸為主公,也是在下的曾祖。
奈何大勢已去,只得堅守石頭城,被朝廷兵將圍困,最終糧盡突圍,曾祖不幸身死,祖父與兩位叔祖出逃,東奔甬東,於諸海島上落戶安家。
不過兩位叔祖受不了島上的悶溼天氣,相繼得病而亡,無嗣,只有祖父這一支傳了下來,至僕,家裡只有老母妻兒……”
蘇荃把自己的來歷道個一清二楚。
簡而言之,島上的日子不好過,畢竟海島土地貧瘠,甚至小一點的島上,能有水源就是三官帝君賜福。
現代人去舟山,那是海光山色,處處風景,可前提是有陸地輸送物資,沒了陸地的支援,海島上的生活,誰過誰夠。
為何孫恩振臂一呼,積年老賊紛紛響應?
如有一絲可能,誰願意住島上啊?
穀物肉食嚴重缺乏,海魚往往出水就死,只能用鹽醃起來,天天啃鹹魚幹。
而且鹹魚幹也不能頓頓保證,畢竟打魚有風險,出海數日,空手而歸不在少數,還有的船直接回不來了。
至於打劫商隊,更是靠天收,一兩年能有一次,就得去三官帝君前面敬香。
隨即蘇荃把周圍幾人介紹給王愔之。
“這是匡超,乃是曾叔祖部將匡孝之後!”
“這是韓滔,乃是曾叔祖部將韓晃之後!”
“這是管絡,乃是曾叔祖部將管商之後!”
“這是張圭,乃是曾叔祖部將張健之後!”
待得介紹完,一雙雙飽含期待的目光望向了王愔之。
他們不傻啊,王愔之問起出海,不就是看中了這份泛海揚帆的本事麼,若以自己等人打造一支水軍,則須付以權柄。
到那時,能幹就跟他幹,不能幹,老子們開著船跑路,他能奈我何?
王愔之頗為驚訝,好傢伙,蘇峻軍的後裔不少啊。
不過轉念一想,也不奇怪。
蘇峻本就是流民帥,因受曹嶷逼迫,領著數百戶部曲泛舟出逃,至廣陵落腳,所謂部將都是蘇峻的部曲。
兵敗之後,不泛舟出海還有何處可去?
可這些人野性難馴,眼下也未至建立水師之時,得熬一熬性子。
於是澹澹道:“明天開始,讓他們做力所能及之事,閒下來操演軍陣,如不聽令,該打就該,該殺就殺,待我有了地方建莊子,先給他們屯田。”
“諾!”
趙達幾乎要笑出聲來。
這些老賊被押來時,哪有半點俘虜的樣子,個個自命不凡,是得狠狠熬。
“這……”
老賊們卻是面面相覷,眼裡隱有怒色。
我們是人才啊!
就這樣對待人才?
可是看著周圍明晃晃的刀槍,還是按耐住了。
況且如今的局勢不明朗,既便成功逃走,也未必是條生路,不如耐心觀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