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四合院的門就“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馬二愣的老孃挎著個鼓鼓囊囊的藍布包袱，劉秀秀拎著半籃子新摘的豆角，倆人腳底板還沾著鄉下的黃土，臉上卻帶著趕路後的紅撲撲的熱意。
“可算回來了，這鄉下的土路，沒轍的車顛得人骨頭都散了。”老孃往門檻上啐了口帶泥的唾沫，把包袱往廊下的石桌上一放，解開繩結，露出裡面裹著的新收的小米和十幾個土雞蛋。
“他三嬸子給的，說城裡買不著這新鮮貨。”劉秀秀沒說話，先往灶臺裡添了把乾柴，“呼嗒呼嗒”拉起風箱，火苗“騰”地舔上鍋底，映得她額前的碎髮都泛著金光。
她從籃子裡揀出幾穗嫩玉米，擱在案板上“咔咔”掰成段，又摸出個粗瓷盆，把豆角倒進去，剛要去院裡的井邊打水，就被老孃拽住了。
“用缸裡的水就行，沒了再讓二愣子挑水就行。”老孃說著，從包袱裡摸出塊醃肉，油乎乎的用麻紙包著，“他二舅給的臘肉，今兒給咱們的老少爺們添個菜。”
正說著，何雨柱端著個豁口的搪瓷盆從西屋出來，見了她倆，腳步頓了頓：“嬸子，嫂子，這就回來了？路上順溜不？”
“順溜順溜，就是累著秀兒了。”老孃往灶膛裡塞了根劈柴，直起腰捶了捶後背，“柱子，今兒我讓秀兒給你們蒸碗臘肉小米飯，你們都是隻顧著工作不顧身子，這不得給你們補補身子。”
劉秀秀臉一紅，手裡的豆角差點掉地上，趕緊低頭往盆裡倒水，水花濺在布鞋上也沒顧上擦。她比馬二愣小兩歲，剛嫁過來，見了人總愛臉紅。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何雨柱笑著把盆放在石桌上，“昨兒二愣還唸叨呢，說嬸子做的醃菜比街口醬菜園的還香，讓你們回來捎點。”
“少不了他的。”老孃從包袱最底下翻出個陶罐，揭開蓋子，一股酸香直往人鼻子裡鑽，“酸豆角，就著棒子麵粥吃，開胃。”她又指了指劉秀秀正在切的臘肉，“這肉得蒸得爛乎，這樣才好吃。”
劉秀秀“哎”了一聲，把切好的臘肉碼在碗裡，撒上把從鄉下帶來的花椒粉，又磕了兩個土雞蛋在上面，端著往鍋裡放。蒸汽“噗噗”地冒出來，混著肉香和米香，在東跨院裡慢慢散開。
“這啥味兒啊？香得人直嚥唾沫。”何大明的媳婦推了推身邊的男人，從床上坐起來，揉著眼睛往窗外瞅。
院裡的風順著窗縫鑽進來，帶著股子臘肉混著小米的暖香，把她肚子裡的饞蟲全勾了出來。
何大明咂咂嘴，翻了個身又想睡，鼻尖卻像被那香味拽著似的，不由自主地往窗戶那邊湊：“好像是廚房那邊傳來的，是不是馬二愣他娘回來了？”
他一骨碌爬起來，胡亂套上褂子，“走，看看去，二楞媽剛回來就忙活做飯。”小兩口剛走到門口，就撞見王炮夫妻也從廂房出來。王炮媳婦手裡還攥著塊擦臉的胰子，臉上帶著沒洗乾淨的睡意：“大明哥，你們也被這香味勾醒了？我家老王說，再不起鍋都要被這味兒燻得冒火星子了。”
王炮摸著肚子嘿嘿笑：“我估摸著是馬二愣他娘從鄉下帶了好東西，這臘肉香可不是城裡能聞著的。”他嗓門大，話音剛落，廚房的門就從裡面拉開了，劉秀秀端著個粗瓷碗正要往外送，見了他們，臉“騰”地紅了。
“何叔，王叔，你們醒啦？”劉秀秀把碗往身後藏了藏，碗沿上還沾著幾粒小米，“我娘蒸了臘肉小米飯，說給你們補補身子。”
馬二愣的老孃聽見動靜，從灶臺後探出頭：“是大明和王炮啊？快去洗漱，飯這就好。”她手裡還拿著鍋鏟，往灶臺上的大鍋裡扒拉著什麼，蒸汽“噗噗”地往上冒，把那股香味送得更遠了。
何大明媳婦湊過去一看，鍋裡蒸著滿滿一層玉米，旁邊的小蒸籠裡，臘肉的油汁正順著碗邊往下滴，混著小米的金黃，看著就讓人眼暈。“嫂子，您這是從鄉下帶的好東西吧？聞著就不一樣。”
“可不是嘛，他二舅給的臘肉，還有新收的小米，香著呢。”愣子媽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從鍋裡撈出個嫩玉米遞給她，“先嚐嘗這個，甜到心尖子上。”
王炮伸手要去捏臘肉，被媳婦在胳膊上擰了一把：“沒出息！嬸子剛回來，哪能一上來就搶吃的。”嘴上說著，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蒸籠，喉頭上下動個不停。
何大明瞅著那碗臘肉小米飯，米粒吸足了肉汁，油亮亮的，上面還臥著個金黃的雞蛋：“嫂子，您這手藝可真絕了，趕得上飯館的大師傅了。”
“就你會說。”二楞媽樂呵著，又往灶裡添了把柴，“一會兒就好，你們趕緊去洗漱吧。”馬二愣挑著水回來，見院裡站了好幾個人，把扁擔往牆根一靠：“何叔、王叔，都起來啦？我娘這飯香可不是吹的，上次吃還是我小時候的時候，隔著兩條街都能聞著。”
他擦了把汗，從缸裡舀了瓢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何大明和王炮也沒功夫搭理馬二愣，擺了擺手就趕緊去洗漱去了，這麼香的飯肯定是想早點吃進肚子裡。
何大明往嘴裡扒了一大口臘肉小米飯，油汁順著嘴角往下淌，他抬手抹了把，看向剛灌完水的馬二愣：“愣子，問你個事，你那邊的養殖場，最近咋樣了？前陣子聽說弄了幾頭豬仔，這陣忙得腳不沾地，也沒顧上去瞅瞅。”
馬二愣把水瓢往缸沿上一放，用袖子擦了擦嘴，臉上帶著點得意：“嘿，何叔你還真問著了！那幾頭豬仔壯實著呢，天天往跟前一湊，哼哼唧唧的能把人的心都哼軟了。”
他往灶膛那邊瞅了眼，見老孃正和劉秀秀收拾碗筷，壓低聲音說，“我找鄉下的表哥弄了點酒糟，拌著野菜餵它們，長得飛快，估摸著過年前就能出欄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