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從窗簾的破洞漏進來，在被褥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金莉莉打了個哈欠：“明兒我蒸點糖包，讓雨柱給食堂捎幾個，也算替你恭喜恭喜柳工。”
“不用特意弄，”何大明把媳婦的手塞進被窩，“柳工那人不講究這些，等機器上了生產線，讓柱子多給技術科蒸兩鍋白麵饅頭，比啥都強。”
金莉莉的呼吸變得勻淨。何大明雙手交叉墊在頭下望著房梁，想起下午大會上，柳工捧著模型說“多虧何師傅提醒”時，柱子那恍然大悟的表情，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有些道理，總得讓孩子們自己咂摸出滋味來才記得牢。就像院裡那棵石榴樹，不經過幾場風雨，哪能結出甜果子呢。
第二天一早，何大明剛到辦公室，就見李廠長的秘書抱著一摞檔案進來：“何副廠長，這是新軋面機生產線的人員調配名單，廠長讓您過目。”
何大明拿起名單翻了兩頁，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名單上七個技術崗，有五個名字他看著眼生，倒是後勤科王科長的小舅子、保衛科張幹事的侄子赫然在列。“這些年輕人都是哪個車間的？”
他指著陌生名字問道。秘書臉上堆著笑：“都是廠長親自挑選的，說要給生產線注入新鮮血液。您看要是沒意見，下午就組織會議。”
何大明把名單往桌上一放，端起茶杯沒說話。
秘書識趣地退了出去，辦公室裡瞬間靜得能聽見牆上掛鐘的滴答聲。
中午吃飯時，何雨柱端著飯盒湊到二叔身邊：“叔，我才剛想去給你送飯盒呢，今天怎麼來食堂吃了？柳工剛才來找我，說生產線缺個管物料的，想讓我徒弟去。”
“誰讓他找你的？”何大明扒了口飯壓根也沒想搭理何雨柱的上半句話，何雨柱這嘴回頭還是得教教他說話，這要是李海濤這麼說，這不是典型的要把自己說成脫離人民群眾嘛。
“好像是李廠長點頭的，”何雨柱撓撓頭，“不過柳工偷偷跟我說，名單上好些人連扳手都不會用，他心裡犯嘀咕。”
何大明放下筷子，從口袋裡摸出煙盒：“你讓你徒弟明天去報到，多盯著點生產線的動靜，有啥不對勁就來告訴我。”正說著，許大茂端著飯盒湊過來：“柱子，聽說新生產線要上了？我託人弄了兩箱肥皂，給技術科送過去咋樣？”
何大明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訊息靈通。送佛送到西，順便給生產線的人縫幾個工具袋，比啥都實在。”許大茂眼睛一亮：“還是您想得周到！我這就去弄。”
下午，何大明揣著名單去找李廠長。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王科長的聲音：“廠長，那幾個孩子您放心，我都囑咐好了，一定好好幹。”
“小王，不光要好好幹，”李廠長的聲音帶著笑意，“得盯著點柳工他們，別讓他們把技術捂得太死。”
何大明嘴角一抹邪笑推開門，把名單往桌上一拍：“廠長，這名單我看不妥。”
李廠長愣了一下，雙手抓著桌邊怒視道：“何副廠長，進門要敲門基本的禮貌都不知道嗎？”
“技術崗得懂技術，”何大明指著名單，“王科長的小舅子連電路圖都看不懂，讓他去操作精密儀器，出了岔子誰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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