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你說該怎麼做！”王炮轉過身，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何大明沒急著表態，從抽屜裡抽出一疊檔案推過去：“這是最近幾個月的倉庫那邊的記錄，你仔細看看，多琢磨琢磨。”
王炮的視線落在檔案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邊緣。窗外的風捲著梧桐葉掠過玻璃，留下細碎的聲響。
“我不是讓你放水，而是放長線釣大魚，別忘了呂花花家屬那邊還沒冒頭呢。”何大明的聲音緩和下來，“陸書記的意思，是讓你先緩一緩，等工會那邊把情況摸清楚了再說。畢竟，咱們管的是事，可共事的是人啊。”
王炮沉默了半晌，拿起鋼筆在檔案上輕輕點了點，最終還是把筆帽扣上了：“行，我知道了。”他轉身往門口走，快到門口時又停住，“工會那邊我親自給他們送檔案去，我會督促著讓他們儘快。”
王炮的腳步聲剛消失在走廊盡頭，辦公室的門就被輕輕敲響了。何大明正對著呂花花的考核表出神，抬頭見柳工端著個資料夾站在門口，忙抬手示意：“進來吧，剛想找你。”
柳工把資料夾放在桌上，先彙報起三季度的裝置維護計劃，指尖在報表上滑過：“車間那臺老衝壓機得換軸承了，我列了三家供應商的報價，您過目。”
何大明翻著檔案，眼角餘光瞥見柳工總往門口瞟，忽然笑了：“有事就說，王炮剛走，聽不到。”
柳工這才鬆了口氣，往椅子上坐時帶起一陣風：“還是您眼尖。剛在走廊撞見王炮，臉拉得老長，是不是為呂花花的事？”
“可不是嘛，”何大明把鋼筆往桌上一擱，“陸書記讓他暫停追查，他那脾氣，差點把辦公室掀了。”
柳工忽然壓低聲音：“那您跟李廠長那邊……”
“穩著呢。”何大明端起搪瓷杯，杯沿的茶漬在陽光下泛著黃，“昨天你跟李廠長彙報完，他連夜去找了陸書記。原話怎麼說的？”
“我照著咱們商量的，”柳工往前傾了傾身子，“先把呂花花她上個月考勤全勤，質檢報告雖然改了三次，但核心資料都達標，就是格式出了點紕漏。”
他頓了頓，學著李廠長的語氣：“王炮堅持原則是好事，但咱們辦廠不能只認規矩不認人。真把人逼急了，班組人心散了，得不償失。”
何大明聽得點頭：“李廠長這話說到點子上了。所以陸書記那句‘兼顧工作與人文關懷’，聽著是給王炮臺階，其實是把咱們的意思落到了實處。”
柳工忍不住笑出聲：“還是您這招高，繞了個彎子讓上面開口，”
何大明望著窗外，梧桐葉正一片接一片往下落，“咱們沒藏著掖著，呂花花有問題是真的，陸書記的顧慮也合理。不過是找個更周全的法子。”他忽然想起什麼，從抽屜裡拿出張便籤：“對了，讓工會張姐下午去趟呂家，瞭解一下呂花花家裡的實際情況。順便把新的質檢模板帶過去，讓她照著填，有不懂的讓張姐當場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