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世堂藥房
昏黃的燈光從半掩的木門縫隙中透出,在這寂靜的街巷裡,顯得有幾分孤寂。
周凡駕駛著那輛銀灰色的賓士W123,在狹窄的街道中穿梭,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最終一個急剎,穩穩地停在了濟世堂門口。
車門猛地推開,周凡的身影如獵豹般矯健地躍出。
他甚至來不及整理因急速奔波而略顯凌亂的衣衫,幾步便衝到了藥房門口。
透過門縫,他看到藥房內燈火通明。
林良揹負著雙手,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面沉似水地站在藥櫃前,周身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
林青玥則站在他不遠處,那張平日裡總是帶著甜美笑容的俏臉,此刻佈滿了焦灼與期盼,一雙水汪汪的美眸,緊緊地盯著門口的方向,似在等待著救星的降臨。
“吱呀——”
周凡推開木門,發出輕微的聲響。
林良緩緩轉過身,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沒有絲毫波瀾,只是冷冷地注視著闖入者。
林青玥見到周凡,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光彩,有驚喜,有擔憂,更有幾分無措。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最終只是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林伯父。”周凡的聲音因為急促的奔波,帶著些許沙啞,但依舊沉穩有力。
他沒有多餘的寒暄,開門見山:“晚輩周凡,今日冒昧前來,是為我兄弟洪豹的母親。她老人家如今在瑪麗醫院,情況危殆,張博文醫生說……”
話未說完,便被林良冷硬的聲音打斷。
“周先生。”林良的語氣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彷彿能將空氣都凍結,“艾文年事已高,身體大不如前,經不起半點折騰。洪老夫人的病,瑪麗醫院已經是港島最好的醫院,他們若都束手無策,恕我林良,愛莫能助。”
斬釘截鐵,不留絲毫餘地!
這冰冷的回絕,如同數九寒冬裡的一盆冰水,兜頭澆下,讓周凡的心猛地一沉。
但他並沒有像尋常求助者那樣,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相反,他的目光依舊沉靜,甚至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直視著林良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
黑道交際和超級戰略推演的運轉下,此刻他已經有了最佳的說服方案。
“林伯父,瑪麗醫院的張醫生親口對我說,洪老夫人的情況,兇險萬分,院方已盡全力。唯有艾文醫生,或許尚存一線生機。”
周凡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晚輩今日前來,並非想強人所難。晚輩知道艾文醫生是您的摯友,您愛護他的心,晚輩感同身受。”
“只是,這是一條人命,更是一個孝子拳拳的赤誠之心。洪豹與他母親感情極深,若是他母親就此……”
周凡頓了頓,語氣中帶著幾分沉重:“他怕是會抱憾終身,甚至……活不下去。”
他簡略地描述了洪豹此刻在醫院的絕望與無助,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種眼睜睜看著至親生命流逝卻無能為力的絕望,言辭懇切,每一個字都像是蘸著血淚,試圖觸動林良心中那份醫者的惻隱。
林青玥在一旁聽著,眼圈早已泛紅。
她太清楚周凡口中描述的那種絕望了。
她幾次想要開口幫腔,為周凡說幾句話,卻都被林良一個嚴厲的眼神制止。
那眼神,冰冷而決絕,彷彿在警告她,此事絕無商量的餘地。
林良依舊不為所動,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鬆動。
他固執地重複著對艾文身體狀況的擔憂,言語間,更不自覺地流露出對過往那些無數求助者的疲憊與抗拒。
在他看來,每一次請艾文出手,都是對摯友生命的一次無情消耗。
“周先生,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知?但艾文的身體,真的已經不允許他再進行如此高強度、高風險的手術了。這些年,為了救人,他付出了多少?你們只看到他‘上帝之手’的風光,可曾想過他為此透支了多少心力?”
林良的聲音中,帶著深深的疲憊,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氣。
藥房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周凡深吸一口氣,胸腔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他知道,常規的請求,已經不可能打動眼前這位固執的老人。
下一秒,他話鋒陡然一轉,眼神不再是先前的懇切,而是變得銳利如刀,彷彿能刺破一切偽裝,直抵人心最深處!
他緊緊盯著林良,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問道:
“林伯父,晚輩敢問一句——”
“您當年在槍林彈雨之中救死扶傷,炮火連天,血肉橫飛,可曾因自身安危,或因術後疲憊,而遲疑過半分?!”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驚雷,在寂靜的藥房內炸響!
林良高大的身軀,幾不可察地猛地一震!
他那張始終緊繃著的臉龐,瞬間失去血色,變得煞白!
眼神中,那份堅冰般的冷漠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複雜的光芒——有震驚,有痛苦,有迷茫,更有被猝不及防揭開內心最深處傷疤的倉惶!
周凡的這句話,像一把鋒利的鑰匙,瞬間開啟了他塵封已久的記憶閘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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