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志輝早已嚇得面無人色，身體抖得如同風中的篩糠，他看看一臉淡然的周凡，又看看門口煞氣騰騰的向坤，感覺自己就像是夾在兩塊巨大磨盤中間的豆子，隨時都有可能被碾得粉身碎骨。他現在只想表演一個原地消失術，或者乾脆暈過去也好。
洪豹則在向坤進門的那一剎那，眼神便凝重了起來。
“尖東虎，向坤。”
他在心裡默唸了一句，都是在道上混過的，洪豹自然認得這位新義安近年聲名鵲起的猛人。他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一下坐姿，原本放鬆的肌肉微微繃緊，眼神中多了幾分只有老江湖才懂的戒備與審視。
單眼昌一直把自己藏在向坤寬厚的身影后面，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他心裡還在七上八下地琢磨著，到底是哪個不開眼的撲街，連馬少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二世祖都敢當面打臉，還他媽持有九龍塘會的黑金卡？
難道是哪個從南洋或者寶島過來的過江猛龍？還是哪個一直隱世不出，最近才出來活動的頂尖家族的太子爺，喜歡扮豬吃老虎？
他小心翼翼地，幾乎是屏住呼吸，從向坤的胳膊肘下面探出半個毛茸茸的腦袋，想偷偷瞄一眼，看看包間裡坐著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一瞅之下，單眼昌那隻僅存的獨眼猛地瞪得溜圓，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裡凸出來，像是大白天活生生見了厲鬼一般！
冷汗“唰”的一下，如同瀑布般從他的額頭上冒了出來，瞬間溼透了後背的衣衫。
是…是…是他！
竟然是他！
那個在西貢十三號碼頭，如神似魔，一人一刀，砍瓜切菜般廢了他幾十號精銳兄弟，還逼得他乖乖奉上三十萬買路錢的活閻王！
單眼昌只覺得一股刺骨的寒氣，從腳底板如同電流般直衝天靈蓋，雙腿一軟，膝蓋不受控制地“咚”一聲重重撞在一起，發出令人牙酸的悶響。要不是他死死地用手扒著向坤的衣角，他恐怕當場就要給周凡跪下，磕一個響頭了。
“是…是他……真的是他……”單眼昌嘴唇哆嗦著，牙齒上下打顫，發出“咯咯咯”的聲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那晚血腥恐怖的場面，那把快到極致、帶著濃烈死亡氣息的追風刀，還有那句如同九幽寒冰般冰冷的質問——“誰贊成？誰反對？”，如同最深沉的夢魘，再一次將他死死籠罩。
恐懼，深入骨髓、無可名狀的恐懼，讓他幾乎窒息，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向坤自然察覺到了身後單眼昌那劇烈的、不同尋常的異樣，但他此刻的全部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在眼前這個神秘的年輕人身上。
他細細打量著周凡，年輕，過分的年輕。
那張清秀的臉上甚至還帶著幾分未脫的青澀，但那雙眼睛，卻深邃得如同千年古井，不起半點波瀾，彷彿能洞悉人心。
這份與年齡極不相符的沉穩與氣度，讓向坤心中暗自凜然。
他又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坐在周凡旁邊的洪豹，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皺。洪豹雖然穿著普通的便裝，但那股子從屍山血海中磨礪出來的悍勇之氣，以及沉穩如山的氣息，卻不是普通練家子能有的。
“這位小兄弟，看著面生的很吶。”向坤終於打破了包間內詭異的寂靜，他開口了，聲音帶著一絲特有的沙啞，臉上掛著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九龍塘會的黑金卡，可不是一般阿貓阿狗能拿到的。不知小兄弟是混哪條道上的朋友？這張卡，又是從何而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