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響起,都如海嘯般席捲而來,資訊碎片如潮水洶湧,沖刷過扭曲星圖、維度裂縫與非歐幾里得迷宮,伴隨著無數重疊、嘶吼的黑暗意念,滿載著貪婪與瘋狂的浪潮。
邪神的意志。它如同附骨之疽,緊緊纏繞著那衝入他識海的資訊洪流,試圖汙染、同化、最終將這渺小的“容器”據為己有。
王大海的意識在無盡的痛苦與絕望中掙扎,他彷彿聽見了自己靈魂深處的哀鳴,那聲音微弱而堅定,不願被這股不可名狀的力量所吞噬。
每一次資訊洪流的沖刷,都讓他感到自己的存在正被一點一滴地抹去,但他的意志卻如同風暴中的燭火,雖搖曳卻始終不滅。
他試圖在這股混亂中尋找一絲理智的線索,想要抓住些什麼來抵禦這股來自深淵的侵襲。
“滾、出去。”
沒有聲帶,王大海的“怒吼”只是意識核心一次徒勞的、瀕臨崩潰的震盪。
邪神低語,宛若億萬食腐甲蟲啃噬靈魂,帶來的是超越肉體痛苦的、直擊存在本質的侵蝕與腐化。他覺得自己正被抹去,融入汙穢黑暗之中。
就在他的自我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即將被徹底吹滅的剎那
嗡。
一股微弱、卻異常堅韌的“觸感”,突然從他“存在”的核心深處傳來。
不是來自外界混亂的資訊洪流,也不是邪神的侵蝕。它更像、一種內生的、被強行喚醒的“座標”。
是那滴血。那滴落在歸墟之鑰柄部、短暫淨化了汙染、最終引發奇點坍縮的他的血。
這滴蘊含著“周氏旁支原始血印”的鮮血,此刻彷彿成了他在無邊歸墟亂流中唯一的燈塔。
它未被資訊洪流所淹沒,也未遭邪神意志的徹底侵蝕,反而在絕望深淵,與某個更為深邃、古老的存在、產生了奇異的共鳴。
“檢測、原始血印、共鳴、源點、鎖定、嘗試、血肉錨定”冰冷程式音捕捉到了這微弱的聯絡,斷斷續續地發出指令。
血肉錨定?
王大海混沌的意識尚未理解這指令的含義,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痛驟然爆發。
這痛苦並非來自外部撕扯,而是源於他“存在”的核心。
彷彿無數燒紅的鋼針,自他意識血印中猛然迸發,刺穿虛無,肆意蔓延,瞬間具象化。
“呃!”
無聲的慘嚎在意識深淵迴盪。
他感覺自己正在被“釘”在某個地方。
非物理之界,而是、某種法則交織的樞紐?
隨著這劇痛,原本完全溶解、虛無的“身體”感知,竟然開始被強行拉回、重構。但這重構的過程,痛苦得如同將靈魂重新塞進一具佈滿鋼釘和烙鐵的刑具。
骨骼憑空凝聚生長,咯吱作響,猶如無形巨錘下的反覆鍛鑄。肌肉纖維如鋼絲般被強行撕扯、黏合,痛苦不堪。
面板,不,那是角質與青銅間的奇異物質,帶著灼燒靈魂的高溫,如甲冑般覆蓋新生軀體。
更恐怖的是他的感官。
不再是人類的雙眼雙耳。
無數混亂的光影、扭曲的聲波、來自不同維度的輻射,甚至時空本身的漣漪、資訊如洪水開閘,狂暴無匹,湧入他初成的感知器官。
他目睹歸墟漩渦內億萬彩蛇般糾纏的能量亂流,耳聞邪神意志自高維傳來的、足以撼動星辰的咆哮,感受著自身粒子在恐怖引力下的哀鳴震顫。
這具新生的、被“血肉錨定”的軀體,猶如粗糙裂痕遍佈的劣質接收器,被迫接入宇宙終極混亂的源頭訊號。
就在這非人的痛苦幾乎要再次將他意識沖垮時,一個冰冷、堅硬、帶著熟悉紋路的“實體”,被強行塞進了他剛剛凝聚成形的右手是歸墟之鑰。
不,此刻的它,形態也發生了變化。
它不再是那把古樸的青銅鑰匙,更像是一截扭曲的、介於生物脊骨與機械鎖芯之間的怪異造物。
一端深深嵌入王大海新生的掌心,與掌骨渾然一體,另一端則綻放出無數細密如神經觸鬚的半透明能量絲,瘋狂扎入狂暴的歸墟能量洪流,貪婪吞噬混亂之力,同時奮力排斥纏繞其上的邪神意志玷汙。
鑰匙在操控他。
利用他被原始血印共鳴強行錨定的新生軀體,作為導體與過濾器,對抗邪神汙染,同時汲取歸墟之力以維繫自身運作。
“錨定、成功、臨時座標、穩定、汙染對抗、強度、37%、導航、重新計算”冰冷程式音似乎穩定了一些。
王大海痛苦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新軀體。
這根本不能稱之為“人”。
覆蓋身體的物質閃爍著黯淡青銅之光,佈滿滄桑紋路,猶如古老青銅器上的自然雕痕,區域性顯露猩紅蠕動的肌肉與幽藍閃爍的骨骼碎片。
他的左手依舊扭曲折斷,斷口無血,唯餘凝固的暗紅物質,宛如熔岩冷卻後的遺蹟。右臂與變形鑰匙完全融合,覆蓋著流動幽暗光澤的青銅甲殼,鑰匙延伸的能量絲線如寄生藤蔓,纏繞手臂,深刺皮肉。
最駭人的是他的頭部。
頭頂光禿,覆蓋著青銅般的堅硬角質層,宛如古老戰甲的殘片。
左眼深陷,一抹微弱的冰藍魂火在其中搖曳,其氣息與冰晶海馬守棺人崩潰前的餘燼驚人地相似。
右眼則變成了一個由無數微小六邊形晶面構成的複眼結構,裡面瘋狂閃爍著來自不同維度的混亂光影,讓他看任何東西都帶著無數重影和扭曲的色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