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抬手去擦,比比東已遞過一方繡著暗紋的絲帕。
絲帕上沾著她的香,他接過時指尖微顫,避開了與她的觸碰。
“歇會兒。”她轉身去桌邊倒了杯茶,遞給他時,杯沿還留著她的指溫,“我讓人燉了湯,補魂力的。”
湯盅揭開時,飄出濃郁的藥香,裡面燉著的雪蓮與靈芝,都是市面上難得一見的珍品。
李安瀾舀了一勺,溫熱的湯汁滑入喉嚨,卻嘗不出半分暖意。
“光翎鬥羅昨日送安神草時,”比比東忽然開口,正低頭喝湯的李安瀾手一頓,“他還說什麼了?”
湯勺在碗底磕碰出輕響。他垂著眼簾,聲音悶在喉嚨裡:“沒什麼,就說……夜裡風涼,讓我早些睡。”
“是嗎?”比比東笑了笑,指尖轉著空杯,“他倒是比我還關心你。”
“師姐其實不用關心這種事情。”
“這種事?”比比東打斷他,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在我這裡,沒有‘這種事’,只有‘你的事’。”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彎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與她對視。陽光從窗欞漏進來,照在她眼底,那片偏執的光竟比日光還烈。
“你的事,就是最大的事。”她一字一頓,“誰想碰,誰就得掂量掂量。”
李安瀾別開臉,喉間發緊:“師姐,你這是……”
“是護著你。”她鬆開手,替他理了理被汗打溼的衣襟,動作溫柔得像在呵護易碎的瓷。
“只有我會護著你,千仞雪不會,光翎鬥羅也不會,他們只想帶你走,可他們知道你魂力不穩時該用多少度的魂力疏導嗎?知道你練到脫力時該燉哪味藥嗎?”
她的指尖滑到他心口,輕輕按了按:“他們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糾纏在一處,分不清誰是誰的。
李安瀾忽然覺得累了,累得不想掙扎,不想辯解,只想沉進一片沒有花香、沒有目光的黑暗裡。
可比比東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傍晚收功時,她替他擦去脖頸的汗,忽然輕聲道:“明日我讓裁縫來給你量尺寸,新做幾身衣袍。”
他沒應聲,她又補充道:“用紫晶蠶絲綢,你穿紫色好看。”
那是她最喜歡的顏色。
回到房間時,李安瀾從枕下摸出一片乾枯的櫻花瓣,是去年和千仞雪賞櫻時,他夾在書頁裡的,花瓣早已失了色澤,卻還留著一絲淡淡的草木氣。
他捏著那片花瓣,指尖微微發顫。
窗外的花香順著窗縫鑽進來,與花瓣的氣息混在一處,像一場無聲的拉鋸。
忽然,他聽見廊下傳來腳步聲,極輕,卻熟悉得讓他心跳驟停。
他慌忙將櫻花瓣塞進床板的縫隙裡,剛蓋好被褥,門就被輕輕推開。
比比東端著一盞燈走進來,燈光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她走到床邊,放下燈盞,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今日練得狠了些,沒著涼吧?”她的指尖帶著暖意,“我讓侍女燒了熱水,你泡泡澡,解解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