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城的天，像是被人用鉛灰色的畫筆草草塗抹過，沉悶得讓人透不過氣。
三輛漆黑的、印有魔法協會與軍部雙重徽記的特製魔能車，悄無聲息地駛入天瀾魔法高中。沒有鳴笛，沒有張揚，卻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車門開啟，走下來一行七人。
為首的，是一名女子。
她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身著一套剪裁得體的軍部女式法師制服，肩上扛著金色的麥穗與星辰肩章，昭示著她不凡的身份。她沒有化妝，素面朝天，卻自有一股英氣與冷冽。一頭幹練的短髮，眼神銳利如鷹，彷彿能洞穿人心。
她的身後，跟著六名氣息沉凝的法師，三人身著軍裝，三人穿著魔法協會的制式長袍。每個人都如同出鞘的利劍，沉默而危險。
朱曉校長和斬空早已等在辦公樓前，看到來人，兩人對視一眼，神色都頗為凝重。
“羅鶯少校，沒想到這次竟然是您親自帶隊前來。”朱曉校長上前一步，臉上擠出一絲客氣的笑容。
名為羅鶯的女子，目光在朱曉和斬空身上掃過，微微頷首，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感情：“朱校長，斬空統領。事關重大，軍部與協會都很重視。例行公事，還請兩位配合。”
她的目光最後落在斬空纏著繃帶的手臂上，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斬空統領，你的傷，還好嗎？”
“勞羅少校掛心，死不了。”斬空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他對這些來自王都的“大人物”向來沒什麼好感，尤其是眼前這個女人。
羅鶯，軍部監察司最年輕的少校，出身於王都四大家族之一的羅家。據說她覺醒的是極其罕見的“真實之眼”，在審訊和勘察方面有著近乎妖孽般的天賦，經她手的案子，無論多麼錯綜複雜，最後都能水落石出。
她來這裡，絕不僅僅是“例行公事”那麼簡單。
“兩位，帶我們去現場看看吧。”羅鶯沒有在意斬空的態度，直接下令。
北山七號哨所。
現場已經被“處理”得天衣無縫。殘破的建築，巨大的爪痕，狂暴的元素殘留，以及被偽裝成妖魔撕咬痕跡的屍體，無一不在訴說著那晚“戰鬥”的慘烈。
羅鶯的團隊立刻散開，專業的勘察法師們拿出各種精密的魔具，開始一絲不苟地檢測著現場的每一寸土地。
羅鶯自己則走到哨所的廢墟中央，閉上了眼睛。
一圈淡淡的銀色光暈，從她眼眸中擴散開來。
這是她的天生天賦——真實之眼。能夠追溯戰場上殘留的能量資訊，重構出模糊的戰鬥影像。
片刻後，她睜開眼，眉頭鎖得更緊了。
“奇怪……”她低聲自語。
“羅少校，有什麼發現嗎？”一名協會的法師上前問道。
“現場的妖氣很駁雜，至少有三種以上的戰將級妖魔氣息，而且能量反應非常劇烈，符合一場大規模遭遇戰的特徵。”羅鶯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困惑，“但是，這些妖氣……太‘乾淨’了。”
“乾淨？”
“對，就像是……被人精心擺放在這裡一樣。只有爆發，沒有盤踞的痕跡。彷彿一群妖魔憑空出現，打了一架，然後又憑空消失了。”
她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對勁。
斬空的心頭一緊，但他臉上依舊是那副悲憤交加的表情。“我的人拼死才換來的情報，那是一群罕見的、具有空間遷徙能力的妖魔族群！否則你以為，我這十五個弟兄，是怎麼沒的！”
羅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道：“回學校，我要分別問詢相關人員。從你們兩個開始。”
校長辦公室內。
氣氛壓抑。
對朱曉和斬空的問詢，持續了整整兩個小時。羅鶯的問題刁鑽而尖銳，每一個都切中要害，試圖從他們的陳述中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破綻。
但朱曉是隻老狐狸，滴水不漏。斬空則是個天生的演員，將一個痛失部下、怒火攻心的軍官形象演繹得淋漓盡“漓盡致。
羅鶯雖然滿腹疑雲，卻也抓不到任何實質性的證據。
“下一個，莫凡。”羅鶯看著手中的名單，念出了一個名字。
莫凡被叫進來的時候，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把那晚如何熱血上頭，如何接到斬空教官的求救訊號，如何在林玄的“指揮”下，在城東瞭望塔釋放雷電“引開妖魔主力”，為斬空統領突圍創造條件的“英雄事蹟”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
他的故事漏洞百出，充滿了少年人的吹噓和誇大。
然而，這種不完美，反而顯得更加真實。
羅鶯只是靜靜地聽著，偶爾問幾個問題，比如“你確定你釋放的雷暴，能引開戰將級妖魔族群的注意？”
“那當然！”莫凡拍著胸脯，“我可是天生雙系！我的雷，跟別人的不一樣！威力無窮！”
羅鶯不置可否，揮了揮手讓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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