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比鬥?政績比鬥!葉言官居東宮詹事府左贊善!
他但凡認真學會那實務的問題,他至於連實務榜都上不去嗎?
這……這葉言和皇帝老兒,這簡直是把他往火坑裡推啊!
他想拒絕,想求饒,但在朱元璋那逼人的目光下,他連一個不字都說不出來,只能在原地不停思索。
而張石頭,在經歷了最初的震驚後,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不在乎官職大小的,他都摔了玉帶,現在還能當官?
好!太好了!
他更不在乎前途險阻,他在乎的是終於有一個機會,能用實際行動證明李魁大人的新政是對的!證明他們這些寒門子弟,同樣有能力為國效力,為民做主!
“學生張石頭,領旨謝恩!必竭盡全力,不負皇恩,不負李大人所望!”
張石頭說話間的顫抖都無法剋制,他那個在後方的父親,此時也是一臉激動,更是清楚葉言這人也等於給他家石頭一個機會。
剛剛摔玉帶,好懸沒給他這個軍戶的爹嚇出心臟病,現在能直接當官,哪怕是九品,都是光宗耀祖啊!
但黃子澄真不蠢,他在歷史上得到的三傻稱呼,不等於他真沒腦子。
他知道自己狗屁不是,除了懂四書五經,他怎麼和一個懂實務的人比拼政績?
就在這生死一線的絕境中,世家子弟從小耳濡目染的權謀急智,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猛地在他腦中閃現!
不能硬抗!必須迂迴!必須找一個朱元璋無法拒絕,甚至會覺得有道理的理由!
電光火石間,一個念頭清晰起來——學習!對!就是學習!
黃子澄猛地抬起頭,臉上不再是純粹的恐懼,而是混合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和一絲刻意偽裝出的幡然醒悟!
“陛下!陛下息怒!學生……學生知罪!學生狂妄無知,口出狂言,冒犯天威,更辜負了陛下開科取士、廣納賢才的聖恩!學生……罪該萬死!”
他先重重磕頭,額頭瞬間青紫一片,聲音帶著哭腔,姿態放得極低。
朱元璋此刻冷哼一聲,不為所動,倒是好奇黃子澄又要做什麼?
然後!
黃子澄深吸一口氣,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泣血的懇求!
“然!陛下!學生方才聆聽聖訓,如醍醐灌頂!陛下痛斥學生只知空談,不識實務,實乃一針見血!學生汗顏無地!回想此番實務策問,學生答卷拙劣,非是學生心存輕慢,實乃學生自幼囿於書齋,於地方庶務、錢糧刑名、民生疾苦,確實一竅不通!學生……學生有負聖恩,更有愧於讀書人三字!”
他這番幡然醒悟的自責,倒是讓朱元璋冰冷的臉色微微鬆動了一絲。
能認錯,總比死不悔改強。
葉言也是開始動腦,這黃子澄也不是普通之輩,他要做什麼呢?
答案馬上出現!
黃子澄抓住老朱這一絲的鬆動,立刻丟擲他精心準備的理由。
“陛下!學生方才聽聞葉大人所提地方實績比拼之策,更覺陛下聖明燭照!此乃真正為國選材、為社稷謀福之良策!學生學生心嚮往之!可是……”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無比懇切和惶恐。
“可是學生現在深知自身才疏學淺,於地方治理之道,實如盲人瞎馬!若陛下此刻便令學生赴任,學生惶恐非但不能為陛下分憂,為百姓謀福,反而可能因學生之無能昏聵,貽誤地方,禍害黎民!”
他再度猛猛磕頭,這話就圖窮匕見了。
“此恐非學生所願,更恐有損陛下新政之清譽,辜負陛下今日給學生這戴罪立功之天恩啊!”
“陛下!學生斗膽懇請!懇請陛下開恩!在學生與張石頭赴任之前,能否?能否容學生與張石頭一道,暫留京城,各自選朝廷良師,求更懂地方為官之道?譬如錢糧徵收之規、刑獄訴訟之律、戶籍田畝之冊、災荒賑濟之策、興學勸農之法……”
他那是都磕頭出血了,卻依舊堅強的看向朱元璋,看向葉言。
“就這樣,學生甘願懸樑刺股,日夜苦學!就只求能略通皮毛,不至到了地方,兩眼一抹黑,做出禍國殃民之事,徒增陛下煩憂,更令新政蒙羞啊!”
這話也說的漂亮啊,你就說黃子澄這腦袋轉的快不快,他當上建文三傻也不是全運氣,人家這腦子是夠用的。
他被歷史學家批評最大的問題就只是過於迂腐,太在乎古代讀書人喜歡的孔孟學問,歷史倒車的腐儒思想,但凡有點腦子,朱棣造反都不至於成功。
他這也是以退為進,也真的算給他求了一道可能獲勝的機會。
朱元璋一聽也是有道理,他當然知道黃子澄是在耍滑頭,是在爭取時間。
但……這小子說的理由,確實讓他很認可。
如果真讓一個完全不懂實務的廢物去當縣令,萬一真搞出民變或者大簍子,確實會損害他新政的聲譽,也讓他臉上無光。
而且,黃子澄這願意學習的態度,至少表面上比之前那副狂悖發言的樣子順眼多了。
朱元璋沉吟片刻,目光轉向葉言:“葉卿,你怎麼看?這小子說的,倒也有幾分歪理。總不能真讓個棒槌去禍害一方百姓吧?”
葉言心中冷笑,黃子澄這點小聰明他豈能看不穿?
但他也明白,朱元璋已經動搖了,而且,黃子澄這個學習的提議,反而給了他一個更好的機會!
“是,陛下說的沒問題,士子黃子澄所言,雖明白著有私心,但亦非全無道理,地方治理,關乎民生社稷,若縣令不通實務,確實可能釀成大禍,反令新政蒙塵。”
他如此說著,反而看向了張石頭。
“那麼下官在此也問一句……張石頭,若讓你選人叫爾當官之道,你選誰呢?我想陛下也會酌情安排的。”
張石頭哪有一秒的猶豫?
“陛下,葉大人,學生張石頭,只選李魁大人作為官務良師!”
好!
葉言的目的出現了。
朱元璋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不過李魁那廝也確實該從牢獄中滾出來了,也不知道這段日子的反思,那貨還好不好像之前那麼瘋狂的諫言。
但是。
“好!朕準了!”
葉言也不忘問一下黃子澄,對方只說沒想清楚,估計要回家與長輩,或者說和真正的世家人聊一下,也不知道到底會選誰。
總之。
“臣的看法就是這樣,士子黃子澄所言非虛。”
“嗯,很好!”
朱元璋也點著頭,心中已然有了判斷。
不過,他最後也意味深長的看了葉言一眼,這個會揣摩聖心的小官,還真是在今天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而且科舉改革的結果,朱元璋說實話是滿意的,不說到底當官能不能當好,就今日看到軍戶子弟張石頭這血氣之勇,他本就是軍隊出身,他老朱無比喜歡這種年輕人。
以往的八股取士,哪能看到這種有血性的年輕人出現啊?
而且也該給獎勵了。
“好,今日之事便就此打住……不過葉言你讓朕很滿意,葉言!”
“臣在!”葉言立刻躬身,心中念頭飛轉。
朱元璋這眼神,絕非單純的讚許,其中蘊含的深意讓他不得不警惕。
“你今日獻策有功!革新科舉,力排眾議,推行實務取士,此乃為國選材之良策!今日更獻地方實績比拼之策,以實務證新政,以政績論英雄,此策深得朕心,直指為官之根本!此乃大功一件!”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
“有功,就賞!有過,則罰!此乃咱大明立國之基!葉言聽旨!”
“臣葉言,恭聆聖諭!”葉言心下一凜,知道重頭戲來了。
朱元璋目光如炬,朗聲道:“擢!原代監察司副使,正七品給事中葉言,現為東宮詹事府左春坊左贊善,正六品!賜緋袍銀帶!即日赴任!輔佐太子,參議機要,更兼督此政績比拼之要務!”
譁——!
這在大街上的旨意一出,在場士子、百姓,簡直是全場譁然!
東宮屬官!正六品!
雖然品級只升了一級,但這位置的意義非同小可!
詹事府是太子的直屬機構,左春坊更是負責太子文翰、講讀、啟奏等核心事務的地方!
左贊善雖非最高官職,但卻是能常伴太子左右、參與核心討論的近臣!
這是真正的天子近臣預備役,是通往權力核心的跳板!
更關鍵的是,朱元璋還特意加了一句輔佐太子,參議機要!
這等於賦予了葉言直接參與東宮的決策權力!
這哪裡是簡單的升官?
這分明是將葉言從禮部一個邊緣的言官,直接拔擢到了帝國未來繼承人的核心圈層邊緣!是朱元璋對葉言能力的高度認可,更是對他所推行新政的強力背書!
說白了,朱元璋知道李魁那廝都得罪他到那個份上了,升官不合適,葉言現在做的就讓他滿意,當然更關鍵的是……
葉言那日給朱標講通貨膨脹的知識,這一次之講在他看來才是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