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比鬥?政績比鬥!葉言官居東宮詹事府左贊善!
而至此到這一步後,朱元璋也不忘記彌補寶鈔的民心所失問題。
他趕忙抬手虛按,沸騰的百姓聲音漸漸平息,無數雙眼睛熱切地望著這位出身草莽的開國皇帝。
“咱朱元璋當年,其實也是土裡刨食的泥腿子!”
朱元璋的聲音無比洪亮,但也帶著一種刻意接地氣的豪邁,“咱啊,最知道種地的苦,也知道一粒米一滴汗的道理!咱當皇帝,目的就是要讓天下百姓有飯吃,有衣穿!這當官的,要是連地裡長啥都不知道,連百姓吃啥都不清楚,那還當個屁的官?!那不是官,那是騎在百姓頭上吸血的蠹蟲!”
“陛下聖明!!!”
下面都喊成一片,朱元璋是越想越覺得今天來對了。
“哈哈哈,今日之事,咱也自有看法,比如說。”
他猛地指向地上碎裂的玉帶,又指向張石頭!
“這小子!他張石頭!他摔了玉帶,雖確實是狂悖!但咱看他有血性!有良心!他知道恩義!不愧是軍戶子弟的後裔,他這樣的人雙甲舉人正是咱想看到的,他知道當官該懂啥!他爹是軍戶,他自己也懂地裡的事!是不是比那些只會搖頭晃腦念酸文的強百倍?!”
“百姓們,你們說是不是?”
朱元璋的話啊,那是瞬間將張石頭從一個犯上狂徒之人,直接塑造成了有血性、懂實務、知恩義的正面典型!
這一手葉言都不得不高看朱元璋一眼,要不怎麼人家當皇帝呢,這老朱是有兩下子的,哪怕他獨裁,他文治的水平不高,但那是因為朱元璋沒系統學過。
有一手!
百姓們也看向張石頭,那原本複雜的目光也瞬間變了,充滿了同情、理解,甚至是帶著一絲敬佩!
孝這一詞,古代何其看重?
不!
華夏人何其看重?
感恩和孝順,現在在張石頭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是!!!!”
“陛下聖明啊!石頭這孩子就是好人啊!”
“是啊,他爹我認識,老實巴交的軍戶,不容易啊!”
“摔帶是衝動了點,可心是好的!是為了給李大人鳴不平啊!”
“陛下說得對,這樣的娃子,比那些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計程車子們強多了!”
“就該他是舉人!”
朱元璋那是越聽越開心,此刻也是頗有些飄飄然,不過說話始終都在點子上。
他又突然看向面如死灰的黃子澄,此刻說話也直接的多。
“不過,黃子澄啊,你,很好,非常好!”
黃子澄嚇得真是渾身劇顫,牙齒咯咯作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好個屁啊!
“咱剛才,其實也聽得清清楚楚另一點。”朱元璋緩緩踱步,走到黃子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說,李魁、葉言都是愚臣,是胡作非為,是矇蔽聖聽,是顛倒乾坤,是辱沒斯文之輩?”
朱元璋每說一個詞,黃子澄就抖得更加厲害一分。
“你還說,咱……實際上是被他們蠱惑了?嗯?”朱元璋的聲音充滿了危險氣息,更是直接質問,“那你的意思是,咱這個皇帝,也是個昏君咯?”
“陛下!”
朱元璋依舊不給黃子澄機會,只是自顧自的講著他的看法。
“意思咱是個被臣子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傻子,所以才會同意這革新科舉,才會讓這些你看不起的卑賤之人登榜,才會讓你這‘書香門第’、‘大儒讚譽’的才子,屈居末流?!是不是啊?”
“不…不敢!學生不敢!陛下明鑑!陛下明鑑啊!”黃子澄終於緩過勁來,帶著哭腔拼命磕頭,額頭瞬間一片青紫,“學生,學生也只是一時激憤,口不擇言!學生絕無此意!絕無此意啊陛下!”
“絕無此意?”朱元璋冷笑一聲,這一次卻沒有對他動粗,反倒是笑道,“哼!咱剛剛看你說的時候可得意得很!你不是不服嗎?你不是覺得這新政取士不公,埋沒了你的大才嗎?你不是覺得張石頭這等軍戶子弟不配壓你一頭嗎?”
朱元璋猛地看向張石頭,這一刻也展示了他的真實想法。
“張石頭,你要和他比鬥對不對?可是與其現在比鬥,不若等會試之期……”
朱元璋的意思很明確,他不能拿下黃子澄,他得讓世家最起碼在明面上挑不出新政的毛病。
因此也慫恿他們在接下來年初的會試上拼一拼,也算給了黃子澄這類人機會,也讓張石頭代表的寒門子弟再好好學習。
葉言聽的卻有些內心浮動。
只是這樣的話?
似乎還不夠,而且那樣並不能直接讓世家服氣,讓他的新科舉一直順利進行下去吧?
再說……
黃子澄之前的言論還是讓葉言生氣的,應聲蟲這次居然說的是他?
睚眥必報!
必然的啊。
由此。
葉言反倒是想到一個更能讓世家閉嘴的辦法,也乾脆幫黃子澄走完人生官路最後一程的手段。
“陛下,臣有話說。”
老朱正在那裡問他們同意不同意會試比拼的事,此刻也忙回頭,看向了葉言。
“哦?你有話說?快講,快講。”
朱元璋此刻根本就沒生葉言的氣,這世家守舊派和寒門代表的維新派的爭議,本就必然出現,葉言沒管住也是正常的。
怎麼管都會顯著他偏袒一方,現在這樣交給他這皇帝出面也是好事,他還正開心著呢。
“好!”葉言深吸一口氣,此刻直接表明他的真實想法,“陛下,士子黃子澄所代表之人不可能因為一次會試結果而滿意,士子張石頭所代表的寒門子弟,或許也不會就此消除其他人,或者說他人對實務取士上來者的偏見。”
朱元璋眼睛一亮,這話還真對,張石頭就算比過了黃子澄,那也僅僅是他個人寒門子弟厲害。
這會試之比實在改變不了什麼。
“葉言你的意思是?”
葉言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直視朱元璋,頗有往常在朝堂上,用分身諫言的意味,說話相當認真。
“臣以為陛下此法恐有不妥!”
葉言的目光也掃過驚疑不定的黃子澄和一臉堅毅的張石頭。
“陛下雖極為聖明,願以會試、殿試論他二人高低,此實乃曠世恩典。然,讀書作文,縱是會試考核,殿試策問,終究難免有紙上談兵之嫌,若要證新政革新之利?”
“以臣看來,黃子澄所代表者不服的是實務新政取士是否合理,而張石頭等出身寒微者是通實務,故此才上榜……而二者之爭,核心就在於實務二字和八股二字的孰輕孰重,孰優孰劣。”
他話鋒一轉,石破天驚地提議了一句讓朱元璋徹底狂喜的話。
“既如此,陛下何須等到明年會試、殿試讓他二人空論長短?”
“陛下何不即刻頒旨,擢張石頭、黃子澄二人,同為見習縣令或縣丞,分赴兩地情況相仿之縣!以六個月為期,考核錢糧、民生、吏治、刑獄等各項實務政績!”
葉言說到這,他自信朱元璋懂他的意思,也是笑著看向那邊表情驟變的二人。
“這樣,屆時誰優誰劣,誰是真才實學,誰是紙上談兵,一較便知,天下皆服!此非比空洞的文章考核,更能彰顯陛下新政之明,更能為國選拔真才乎否?!”
葉言此言一出,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個大膽到極點的提議驚呆了!
讓一個剛出爐的實務榜首軍戶子弟,和一個心高氣傲卻名落孫山的經義榜末世家子弟,直接去地方上任,比拼真實的地方治理能力?!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這比殿試賭約要殘酷直接百倍!這是要將兩人直接扔到現實中去碰撞,用最硬核的政績來說話!
朱元璋聞言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爆發出驚人的光彩!
他死死地盯著葉言,彷彿要重新認識這個人一般!
這個法子,太對他的胃口了!
太符合他想讓實務改革科舉長存,又能讓世家閉嘴改革之事的目的了。
這簡直是將科舉之爭,直接延伸到了治國理政的最前沿,用事實來證明新政的對錯,用結果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妙!太妙了!
“好!好!好!”朱元璋連說三個好字,臉上原本暗藏的怒容也盡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現新大陸般的興奮和銳利,“葉卿!此議甚合咱意!就該這麼辦!”
他猛地看向目瞪口呆,幾乎傻掉的黃子澄,和同樣震驚卻隨即眼中燃起熊熊鬥志的張石頭。
“黃子澄!張石頭!咱這就給你們這個機會!即刻授爾等見習縣令之職,擇地赴任!半年之後,咱要親眼看看,是咱的新政選出的實務之才更能治理地方,還是你這不服氣的大才更能安邦定國!”
朱元璋摸了摸下巴,短暫思考後,表情也是一正。
“若是你黃子澄政績卓著,咱親自為你正名,擢升重用!並推行爾等側重的八股策考高於實務的事實,但若是你不如張石頭……”
朱元璋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哼,那就不僅是才學不如人,朕更要計較你現在的狂言,計較你說朕是昏君的狂言之罪,計較到那時你這更是欺君之罪!朕要兩罪並罰!”
黃子澄是徹底懵了。
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他去地方直接當官?和那個泥腿子比拼政績?
他讀的是聖賢書,學的是如何代聖立言,何曾學過如何收稅斷案,勸課農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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