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為什麼造反？你老朱不懂裝懂的活該啊！

但他急了，馬上起身辯解：“李魁！你放肆！咱……咱當然明白！物以稀為貴的道理，三歲孩童都懂！”

“對，陛下您懂。”李魁的人設那還說啥了，他是極為較真，“但陛下您真懂的話，至於今日晚些叫臣等來這？”

“李魁——！”

葉言真要笑出來了，他平日不管分身自己執行自身職務的狀態，他是沒想到李魁是真魏徵啊，你能不能給老朱留點面子啊？

但不可能！

李魁看老朱急的樣子，倒是嘆口氣。

“算了，陛下，既然您懂得‘物以稀為貴’，那自然也該明白，‘鈔多則賤’乃是必然。”

“可是，臣當年諫言寶鈔需有準備，不可濫發，陛下當時是如何訓斥臣的？陛下可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印鈔，乃是天子恩賞，百姓豈有不受之理？”

不是，別罵了！

朱元璋老臉通紅，這李魁要不是有能耐，他真想馬上弄死！

而且他當然記得，當時覺得李魁這廝危言聳聽，竟敢質疑朝廷威信，被他狠狠斥責了一番，差點就推出去砍了。

總之。

“咳咳……”朱元璋尷尬地咳嗽兩聲，試圖轉移話題，“莫說哪個，此一時，彼一時也！當時……咱的想法斷然和今日不同。”

“所以陛下權宜之計若成常態，便是取禍之道。”

“李魁！”

這十兩銀子購買力的討論，基本上就等於差點氣死朱元璋的一波早朝。

朱元璋這下子實在氣的不行，但反駁不了如此樸素的道理。

他氣得吹鬍子瞪眼，指著李魁，又指了指郝建，“好哇！你們……你們這是合起夥來氣咱是吧？一個唱紅臉誇咱算得對，一個唱白臉說咱根子上就錯了！”

郝建在一旁憋笑憋得辛苦，當下趕緊打圓場：“唉！陛下息怒，李師之言雖然直接，但確是格物之理。臣方才說的第一個變數‘錢本身’，其關鍵就在於此。”

“陛下您用來計算的‘十兩銀子’，若其中一部分是寶鈔，而寶鈔又在不斷‘變賤’，那您算出的購買力，可不就是空中樓閣嗎？”

對！

這正是未來人在計算購買力超越唐朝後，為何洪武百姓還是沒錢？

道理簡單的不行，葉言那時粗略瞭解，也是呆滯數秒……然後哭笑不得。

朱元璋也愣了。

他喘了幾口粗氣，終於冷靜了些，他到底是務實的人，知道再嘴硬下去於事無補。

但這話直接解題了。

所以事實就是。

“你這話意思，咱算出的購買力……是空中樓閣？”

老朱突然猛地抬起頭，這下子可算不是不懂裝懂了。

“咱……咱好像有點明白了……”

朱元璋在原地轉圈。

“咱的一條鞭法，規定稅賦皆折銀上繳……是因為白銀難得，便於運輸，不易造假，咱覺得這是良法美意……”

他猛地看向郝建，像是在求證一個可怕的猜想。

“但郝建啊！你告訴咱！若如你所說，寶鈔在民間不斷‘變賤’，那百姓手裡，實際能頂用的，還是銅錢和……和銀子，對不對？”

郝建鄭重地點點頭：“陛下明鑑，確實如此。寶鈔信用受損，民間大額交易乃至儲藏，仍重金銀銅錢。”

“那……那咱的一條鞭法！”

朱元璋腳步一頓，看向了李魁。

“是咱讓百姓把所有稅賦，都折成銀子交上來！可銀子……銀子它不會憑空變多！”

“正是。”

朱元璋徹底急的轉圈了，一邊走一邊拍著巴掌，像是終於抓住了關鍵線索的偵探，只是這線索指向的是他自己犯下的巨大錯誤。

“咱明白了！咱明白了！蠢！咱真是蠢啊！”

“咱只算了一筆賬！咱算的是一畝地產糧一石，折銀五錢，十畝地就是五兩銀，交稅二兩，還能剩三兩！看起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咱忘了算另一筆賬！咱忘了算，百姓要怎麼把那‘一石糧’變成‘五錢銀子’！”

“糧，是地裡長出來的！可銀子呢？銀子不會從地裡長出來！”

“百姓要交稅，就得先把糧食賣了換銀子！可市面上流通的銀子就那麼多！所有百姓都在同一個時間，急著賣糧換銀交稅！”

他模仿著市集上討價還價的樣子，語氣急促：“張三急著要錢，李四也急著要錢，王五更急著要錢！大家都搶著賣糧，那收糧的商人會怎麼做？他們會壓價！他們會把糧價往死裡壓！”

朱元璋已經難以置信了。

“咱定的官價是五錢銀子一石糧，可到了交稅的時候，百姓急著用錢，可能四錢就得賣！甚至三錢！二錢！”

他越說越激動，彷彿親眼看到了那幅場景。

“而咱的官府呢？咱的官府因為咱的命令只認銀子！不管你這銀子是四錢買的糧還是五錢買的糧，咱只要足額的二兩稅銀！”

“如此一來，百姓為了湊夠咱規定的二兩稅銀，可能就得賣掉……賣掉不止四石糧！可能是五石！六石！甚至更多！”

老朱罕見的慌了。

“郝建！李魁！你們告訴咱！咱這一條鞭法看似公平、簡便，但它是不是就在逼著百姓，在糧價最低的時候，賤賣他們活命的口糧？！是不是變相地……加了幾成的暗稅？”

“正是。”李魁上前拱手，“所以當下天下之變，就在於此，在於陛下曾經不懂裝懂。”

“……”朱元璋麻了，李魁你一點不給我面子啊。

所以說咯，老朱一條鞭法的弊端——正是稅收貨幣化與農產品季節性、集中上市導致的穀賤傷農在惡性迴圈。

朱元璋，不懂裝懂才導致了今日這一幕的出現。

不懂裝懂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