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頭的聲響被北風捲走,散在滿是餿味的難民堆裡!
秋女下意識往宴成身後縮了縮,喉頭動了動,像是嚥下了一口不存在的甜。
這還買什麼年貨……
全他孃的是難民!
直到推開院子後門,門軸‘吱呀’聲驚飛了簷下雀鳥。
宴成這才長嘆口氣。
不是將田契給了鄭必濤?這老小子一個月在幹什麼?
搞的他很生氣。
楊文山家幾千畝地的田底權都交給他了,怎麼還有那麼多難民。
宴成要去找他說道說道。
……
武館門前積雪被踩得泥濘不堪,幾十個難民瑟縮在牆根下,撥出的白氣在寒風中凝成一片薄霧。
趙青兒挽著袖子,正從大鍋裡舀出稀粥。
木勺刮過鍋底的聲響,引得隊伍一陣騷動。
“別擠!”
李紅綃一甩長鞭,在空中抽出脆響。
她傷愈不久,臉色仍有些蒼白,但眉宇間的凌厲絲毫未減。
鞭梢捲起的雪粒濺在幾個往前擠的難民臉上,人群這才稍稍安靜下來。
潑辣得很。
陳勇按著腰刀在隊伍旁巡視,官靴碾碎地上的薄冰。
現在他不僅僅是武館教頭,還是縣司馬,掌管一縣兵馬,威武的很。
沒錯。
全靠他老丈人努力。
“砰!”
武館大門被猛地推開,撞在牆上又彈回,震得簷上積雪簌簌落下。
宴成帶著火氣從武館裡出來。
陳勇眉頭一鬆,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去。
“宴叔!”
宴成鼻腔裡噴出兩股白煙,腳步不停,徑直朝縣衙方向走去。
陳勇小跑著追上。
“縣衙的賑糧晌午才到,摻了半數麩皮。”
說著用刀鞘挑開推車上的麻袋,露出裡面發黑的碎糠。
宴成腳步頓了頓,眼角抽了抽。
陳勇壓低聲音。
“剛收到訊息,岳丈派了一隊人出去,在百里坡遇襲,全軍覆沒。”
宴成有點心不在焉。
隨意問到:“趙明德那群人怎麼樣了?”
風雪中,陳勇嘴角扯出個冷笑。
“剿匪的時候‘英勇就義’了,岳丈還特地給他們立了碑。”
“好碑。”
……
縣衙簷下的燈籠在狂風中劇烈搖晃。
宴成大步流星地踏上石階,陳勇緊隨其後。
門口站著的衙差不敢攔。
“砰!”
宴成直接推開了縣衙大門。
鄭必濤原本癱坐在太師椅上,聞聲猛地彈了起來。
不過月餘,他那張圓潤的大臉瘦了一圈,官服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無精打采的很。
一見宴成,他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親家公!”
宴成看著他,沒有接話。
他幾乎是撲過來的,靴子打滑差點摔倒,被陳勇一把扶住。
“三波人…全折在路上了…”
鄭必濤聲音嘶啞,指著地圖上百里坡的位置,以青山縣城與百里坡為半徑畫了個圓。
“青山縣與青雲郡已經斷了聯絡,現在能聯絡上的只有周圍的幾個縣……”
宴成走到地圖旁,指尖劃過通向青雲城的各條線路,那裡已被鄭必濤用炭筆畫滿了叉。
麻煩怎麼越來越多了?
百里坡給青山縣後路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