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站起身,聲音如同九幽寒冰:“王嬸!您可知……那領頭的畜生……叫什麼名字?是哪部分的?”
王嬸被鄭猛那擇人而噬的兇狠眼神嚇住了,哆嗦著道:“聽……聽他們隊裡有人喊……喊他江……江公子?好像……好像是涼州城裡……大官家的……”
“江——離——!”鄭猛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名字,每一個字都帶著滔天的恨意和血腥味!
接下來的兩天,鄭猛如同行屍走肉。他給父親上了墳,用顫抖的手撫摸著粗糙的墓碑。然後,他開始四處打聽妹妹的下落。他不再是那個莽撞的軍漢,而是像一頭受傷的孤狼,隱忍著,穿梭在涼州城的大街小巷,利用他軍中的關係和僅存的銀錢,一點點拼湊著那令人絕望的碎片。
最終,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那座在涼州城如同小型宮殿的江府!也指向了那個他刻骨銘心恨著的名字——江離!
第三天,休沐的最後一天。鄭猛換上了一身相對乾淨的舊衣服,來到了江府那朱漆大門前。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翻騰的殺意,對著門房,用一種近乎卑微的語氣道:“煩請通稟,涼州衛校尉鄭猛,求見江離江公子。”
門房斜眼打量著他破舊的軍服,態度倨傲。鄭猛默默遞上了僅存的一塊碎銀子。門房掂了掂,這才懶洋洋地進去通報。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就在鄭猛以為對方根本不會見他時,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門才吱呀一聲,開了條縫。江離穿著一身華貴的錦袍,在一群家丁的簇擁下走了出來。他臉上帶著宿醉未醒的慵懶和不耐煩,看到鄭猛,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語氣充滿了輕蔑和刻薄:
“喲?這不是咱們的鄭大校尉嗎?怎麼?攀上馬將軍的高枝兒了?今天休沐不在家好好享受天倫之樂,跑來擾本公子清夢作甚?本公子好不容易休沐三天,正想找點樂子呢。”
那“天倫之樂”四個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進鄭猛心窩。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壓制住撲上去撕碎對方的衝動,頭顱深深低下,聲音乾澀嘶啞,充滿了屈辱:“江……江公子……小的……小的想問問……一月前在鄭家窪……被您……被您帶回來的那個姑娘……她……她是小的親妹子……鄭小娟……小的……請江公子開恩……念在小人曾為涼州出過些許微力的份上……將……將小妹……還給小的吧……”他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從喉嚨裡擠出來,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
“哦?”江離拉長了聲調,故作姿態地歪著頭想了想,隨即臉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又帶著虛偽惋惜的表情,用力一拍腦門:“哎呀!你說那個小丫頭啊!嘖嘖,是叫小娟來著?是挺水靈的,就是性子潑辣了些,原來竟是鄭校尉你的妹子?嘖嘖嘖……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了!”
江離往前湊近一步,臉上帶著令人作嘔的假笑,壓低了聲音,語氣卻充滿了惡毒的戲謔:“可惜啊……可惜啊鄭校尉!你來晚了!你那妹子啊……嘖,太不識抬舉了!本公子不過是想讓她給幾位遠道而來的朋友也‘伺候’一下……又不是不給她錢?結果呢?她竟然敢尋死覓活!真是給臉不要臉!”
鄭猛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彷彿下一刻就要散架。
江離彷彿沒看見,繼續用那種輕佻而殘忍的語氣說著:“第二天一大早……她就……上吊了!嘖嘖嘖……可惜了那副好皮囊……”
鄭猛只覺得眼前一片血紅,耳邊嗡嗡作響,江離後面的話像是隔著一層水幕傳來,模糊不清。他死死咬著牙關,牙齦都滲出了血,才沒讓自己當場發狂。
“江公子……那……那小妹的屍身……屍身呢?”鄭猛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的恨意爆發出來,“可否……歸還與我?也好讓她……入土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