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鵬點點頭，甄皓仁謝了一聲也接過收了起來。
張景亮才繼續道：
“然後就是動機問題，刑獄司調查了這麼久，也不知道，那人為何要殺佩諾朮赤，甚至是連幫他忙的薛令燕超也一概殺了。”
“要說是為財吧，當時也沒什麼特殊的，就正常追捕薛令燕超。”
“死者身上丟失的東西，也就是佩諾朮赤的那把碧月寶刀，雖說那寶刀值不少錢，但也不至於這麼大動干戈吧？”
“剩下的，那就是買兇殺人了。”
“如此一來，可能買兇的人就多了，根本查不過來。”
“進展到這裡，也差不多斷了。”
這案件確實棘手，柳元鵬聽得點點頭，他雖有渠道瞭解這些詳細，不過不是剛被朮赤家釋放嘛。
三人舉杯笑著再飲了一杯，雖沒明說，卻也知道，這杯是敬佩諾朮赤之死。
張景亮頓了頓，再道：“這案件的情況，差不多就是這樣了，後續的話，我聽到一個小道訊息，可能和新甲元鵬兄你們兩個有關。”
“哦？”
甄皓仁與柳元鵬感興趣的對視一眼。
朮赤家既已經不在他們身上追究，那應該就不是壞訊息了，再者說若是壞訊息，張景亮也一開始就說了。
只見張景亮笑道：“刑獄司肯定不能像前幾日一樣，呼叫這麼大的人力物力，來查這一樁案……我聽說，四隊會重新組建，也就是由新四隊來主要負責這樁案件。所以，新甲兄你？”
“這樣啊！”
這麼一說，柳元鵬就明白了。
佩諾朮赤沒出事前，更改了要把甄皓仁調去水師的調令，改為調任四隊副官，也就是他的副手——那個四品化勁貢嘎和尚，其實只是她的護衛，並不會花心思在職司上。
如今四隊全滅，其實嚴格來說沒有。
還沒上任的副官甄皓仁就是倖存者。
因此四隊若要重建的話，派給甄皓仁的那份調令，正常來說，還是有效的。
“傅道兄，你有何想法？”柳元鵬不由看向甄皓仁，“其實如果四隊不重建，你那份調令，就可以光明正大調整了；重建的話，應該也有調整的操作空間。”
甄皓仁道：“如若能改回到水師，再好不過，不過朮赤家剛把你帶去調查，四隊又是為了佩諾朮赤一案，你可以不避嫌進行插手嗎？”
如果能重回正軌，甄皓仁當然是再滿意不過，畢竟大澤才是他所擅勝場。
柳元鵬想了想，也是一嘆道：“確實，我牽扯其中，也未必能進行干涉了。”
“那就只能看事情走向如何，再做決定了。”張景亮笑著補充，舉起酒杯，“來，咱們再飲一杯。”
“來。”
“飲。”
三人舉杯含笑再飲盡。
————
次日，城門搜查不再像前些日那般嚴苛，甄皓仁去租了三輛牛馬車，再喚了官身的張景亮，幫忙應付了城門兵吏，便順利帶了許宜云等人出城，載著行禮，來到了玉泉山。
這兒林立鋪子的街面叫做玉泉街，隔了條街的大片院落屋宅，就叫玉泉坊。
玉泉坊遍地青瓦白牆，地面都是石板鋪就，一間間院子竹梅探牆，建築飛簷翹角，風格清幽雅緻。
主人家也罷，僕僮也好，不說綾羅在身，也都衣著體面，看著都像是官家人。
“娘，這！”
馬車在一間小院前停下，車伕們都有賞錢，正小心地將行禮搬進院子裡——這玉泉坊就跟城裡的上好地段一樣，住的人都非富即貴，可要小心對待。
馮堅有些咋舌地到許宜云的馬車旁接她下車，這兒的婦人，雖不能說個個貌美如花，但也大差不差了，許宜云在這邊，雖也姿容極好，卻也不像在他處那麼惹眼了。
許宜云下了車，對著甄皓仁有些埋怨嗔怪：“搬到這邊，可多費了銀子吧。”
甄皓仁擺手笑道：“沒有，這邊租房，對玉泉觀的道士來講，沒想象的那麼貴。”
一旁邊上不遠院子，一個婦人帶著丫鬟，正要回去，望見邊上鄰居搬家動靜，又見到個細枝結碩果身段的美貌婦人，步子一轉，笑吟吟走了過來。
婦人隔著不遠笑道：“是傅道長吧？”
甄皓仁拱了拱手：“正是貧道，不知夫人？”
“我姓潘，我家老爺姓劉，便是之前將傅道長引薦進觀內。”潘氏笑吟吟道，“前兩日，便聽我老爺說，隔壁這空置院子，被傅道長租了下來，不巧今日剛好碰見你們搬過來。”
“原是劉夫人。”
甄皓仁恍然，不想他租下的這院子，隔壁鄰居就是當日所走門路的水頭劉騰瑞家。
潘氏望向許宜云笑道：“這位是你夫人吧？真真是玉樹瓊枝般的人物，我方才瞥見衣袂飄飄，還當是女仙臨凡呢！”
許宜云玉臉驟然發燙，閃過一絲羞惱，正欲開口……
馮堅早已臉色漲紅怒道：“別胡說，這是我娘，這是我三叔！”
甄皓仁也皺眉道：“劉夫人莫要胡言，貧道家鄉遭災，只剩這個侄兒和一位嫂嫂，便一起來到淮陽。”
“啊？”潘氏連忙鞠躬道歉，滿臉歉意，“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口不擇言了。”她又走到許宜云旁邊，挽著手繼續致歉，“剛才真不好意思，是我沒弄清楚情況，妹妹千萬勿怪。”
許宜云指尖微顫，卻未掙脫潘氏挽著的手，只將另一隻素手輕按潘氏手背，略退半步屈膝福了福，垂眸道：“夫人折煞妾身了。未亡人攜稚子流落他鄉，本已惶惶如驚雀，今日初臨貴地，又蒙夫人青眼謬讚，豈敢言‘怪’？”
“那就好，那就好。”
潘氏又笑著拉起許宜云的手，輕拍其手背熱絡道：“正巧我後園那叢魏紫姚黃開得盛，前日我家老爺還得了些北苑先春，想著後日便是天貺節，合該邀諸位芳鄰聚聚——妹妹若不嫌我那邊簡陋，可過來喝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