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山,後山石道上,一排人影肩挑水桶,往上攀爬。這些是玉泉觀水房的人,水房,顧名思義,專門負責玉泉觀一應用水。
淨房潔淨需用水,廚房做飯需用水……寮房居住區需用水,經殿香客來上香淨手需要水……
偌大一個道觀,大幾百人的用水,除部分由山上湧泉提供外,其餘全靠水房人手,肩挑手扛,從山下將水挑至山腰,補充至各處蓄水處。
知了,知了……
蟬在林子裡大噪,午間太陽又大,不習慣的人,被曬得暈暈乎乎,加上蟬鳴更是心煩意亂。
馮堅與一些掛職的同房,將挑水當做修行,挑了半天,也是曬得有些受不了,躲到山道一旁的林蔭處納涼,他們本就與那些水房做事的閒雜不一樣,並不用做取水補水的實務,只是掛個名,方便入道觀。
這些人飲了好幾瓢冰涼山泉,舒坦得透心涼,便在樹下躺著歇下,權當午休,養精蓄銳以便下午練武,便邊歇邊閒聊著說起話來,差不多三兩湊在一起,各說各的。
“傅堅,我上次跟你說的事,你考慮怎麼樣了?”有個同房則湊到馮堅身邊挨著他語氣熱絡,“只是讓你設法,把你三叔叫過去,到時我小姑好與你三叔相見,成不成也不影響,上次我給你看的那柄裂紋劍,你不想要了?”
這同房少年叫做方淳,淮陽一中富戶人家,也在水房掛職修煉,待長大些,家裡人也會為他準備一火工居士身份。
他家裡人讓他來玉泉觀結交關係的同時,也給了他一個任務,替他家那即將出閣的小姑,看能不能物色到好的姑父選擇。
居士比武勝出的魁首傅新甲,方淳自是聽說過,當然也知道了這是個單身漢,十分符合家裡的條件,奈何沒什麼關係去套近乎、打交道,本來也就沒想著惦記。
不想半月前,‘傅堅’這個‘傅新甲’的侄兒,也到水房掛職。
方淳心中暗喜,立即主動與馮堅攀談結交。
少年人的友情,本就容易建立,一來二去,半個月下來,已經與馮堅相熟的像是好哥們了。方淳唯恐遲則生變,毫不耽擱,以一柄好劍為引,對馮堅以利誘之。
“我,我三叔最近沒怎麼回來……”馮堅身為少年人,自也是對於好劍相當心動,不過茲事體大,加上涉及到師叔‘肖號’,他也沒敢冒然答應下來,“他在城裡刑獄司,中間回來幾次,也是匆匆就走了。”
方淳掰著手指道:“你上次不是說你三叔,是八天前去的刑獄司報到的嗎?刑獄司旬日一休,連休兩日,若你三叔中間沒休過,這兩日肯定輪到他了。”
“是這樣嗎?”馮堅嚥了咽喉頭,雖說以他們的身份,師叔‘肖號’不大可能在淮陽結親,但只是讓師叔‘肖號’去與人家女子見上一見,他既幫了好兄弟的忙,又能得一柄好劍,何樂而不為呢?如果將此事與師叔坦白,相信以師叔的脾性,也不會拒絕這樣的小事的,所以馮堅自然心動。
“定是如此。”方淳拍著馮堅肩膀,“我那小姑心靈手巧,見過她的人,沒人會說不好看……”方淳又開始誇讚起他小姑來,說了好長一頓,才又笑道:“到時這是若成,兩家結姻親之好,咱倆還能變親戚,豈不是美哉?”
馮堅道:“那如果我三叔回來,我就找他問問。”
“好兄弟!”
————
山下玉泉坊。
劉宅。
後園裡花開正豔,特別是潘氏早有提及的那一叢魏紫姚黃,日光下更是顯得繽紛豔麗。
丫鬟不斷進出涼亭,隨時將融化的窖藏冰更換,使得亭子裡,空氣一直保持涼爽。
涼亭中間的桌子上,擺放有瓜果、冰鎮酸梅湯、各色糕點,一般人家絕捨不得買來吃的瓜果點心,在富貴人家中,不過尋常。
三個婦人,正在涼亭中有說有笑。
“對了,宜云妹妹,傅道長去刑獄司任職,日後是想要在刑獄司中發展,還是任職一段時日,又遷轉回玉泉觀中呢?”傅宅附近的另一鄰居,一個婦人董氏忽笑而問道。
“這是叔叔自己的事,自是他來拿主意,我沒有過問的道理。”許宜云道,她自然是知道自家師弟進入刑獄司的緣由,不過這等事也自然是不能對外說。
此間主人潘氏則笑道:“其實傅道長,無論是留在刑獄司,還是回到玉泉觀,對其中一樁大事來說,並沒有多大區別。”
“倒也是。”董氏道:“玉泉觀好像也是這般,一應晉升,也是更偏向成家之人。刑獄司或者別處也是如此,到了相應職位,也必須要成家才能晉升,宜云妹妹,我沒記錯的話,傅道長好像是刑獄司一小隊的副官吧?”
“嗯。”
“那就沒錯了。”董氏笑道:“傅道長如果想要晉升隊長,那就得成家了,這是必要的規矩條件。”
“還有這種規矩嗎?”
許宜云微微愕然,她自然是知道師弟‘肖號’進入靈庭,一謀市面上難買到的優階寶藥,二是探聽靈庭內部的情報。
這其中第二點,自然是要官職越大越好。
但一來升官,其他不提,資歷總是要熬的,要有一定年限的,這便決定了一般而言,難以短時間內升官。
師弟‘肖號’的事,她雖沒過問太多,但也知道是熬不起的,萬萬不能熬的,不然別的不說,光是時間日久,刺桐身份就有可能會被靈庭查到底細,一旦查到被底細,那就很危險,所以是熬不起的。
這樣的話,正常來說,應該是沒有升官的計劃的。不過師弟‘肖號’也有自己的考量,能有其他什麼方式提升官職也說不定。
因此,所謂必要的成家,應當也不是在考慮中的。
因為一旦成家,就會多出許多洩露底細的風險,為此,傅宅都沒有添過下人,就是避免徒增風險。
“當然了。”潘氏端起一杯冰飲子小抿一口:“現在淮陽不是亂象滋生,不少兇犯各處作亂嗎?”她說這話相當從容,絲毫不慌亂,反而還面帶笑意,自然是居住在玉泉坊這裡,生活十分安穩安全,哪怕外邊兇犯鬧的再亂,也絲毫影響不到這裡,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自然就有了從容的底氣,“那些兇犯,早些年,也有一些當過靈庭的官,只是後來犯事了,才被摘了官身逃離淮陽。起初犯事時,靈庭還想行抄家之舉,只是其中有相當部分,無家無室,難以治罪。靈庭自當時起,便修改了一些為官的條例規矩,也才有了方才董妹妹說的那一項硬性要求。”
“這樣啊。”
“其實不指升官。”潘氏笑吟吟道:“傅道長也是習武之人,像他這般的煉勁武人,想要有所提升,就得需要用到優階寶藥。而優階寶藥是違禁品,市面上禁止出售的,唯有為官之武人,才能從崇文館那光明正大購買……宜云妹妹,你可知道,崇文館也要求購買者必須成家、有家有室才能去買嗎?”
“崇文館也是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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