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梟競技場。
淮陽城西一處由胡西商人經營的地下格鬥場。
寬敞的地下空間被火把和簡陋的油燈照亮，中央是一個用粗大原木圍起來的圓形競技臺。
臺上，兩名肌肉虯結、只著短褲的壯漢正在殊死搏鬥，沉重的拳頭砸在肉體上發出沉悶的“嘭嘭”聲，血沫與汗水飛濺。
看臺四周擠滿了形形色色的看客，有衣著光鮮的富商，也有市井混混，此刻他們如同瘋魔，揮舞著拳頭，聲嘶力竭地嘶吼著：
“加魯魯！打死他！擰斷他的脖子！”
“媽的！老子押了你三個月俸祿！輸了老子日死你祖宗！”
“加魯魯！！加魯魯！！！”
狂熱的音浪幾乎要掀翻低矮的頂棚。
在二層一處視野最好的欄杆旁，一個黃頭髮、大腹便便的胡西老闆正笑眯眯地看著臺下的血腥表演，彷彿在欣賞一場美妙的歌劇。
嘭！！！
一聲遠比臺上搏擊更粗暴、更震撼的巨響，猛地撕裂了競技場的喧囂！
競技場那扇厚重的、包著鐵皮的大門，被兩隻穿著軍靴的大腳狠狠踹開！門板撞在牆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滾開！刑獄司辦案！全城搜查！都他媽給老子老實點！！”
五名挎著腰刀、身著玄色勁裝的軍卒如狼似虎般衝了進來，刀鞘毫不留情地砸向門口幾個試圖阻攔的競技場護衛和工作人員，凶神惡煞的怒吼瞬間壓制了全場的狂熱。
領頭一人正是甄皓仁，他面色冷峻，柯佳和石博緊隨其後。
如同沸油鍋裡澆入一瓢冰水，整個競技場瞬間死寂下來。臺上的拳手停止了動作，茫然地望向門口。看臺上的觀眾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狂熱的表情僵在臉上，只剩下驚恐的喘息。叫罵聲停了，只剩下火把燃燒的噼啪聲和粗重的呼吸。
那胖乎乎的胡西老闆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的怒容。他猛地一揮手，身後立刻湧出十幾個身材魁梧、手持棍棒鐵鏈的打手，個個面色不善，氣勢洶洶地就朝門口的官兵迎了上去。
“幹什麼！？知道這裡是哪嗎？是誰罩的嗎？！”
胖老闆走到近前，色厲內荏地咆哮：
“攪和了老子的生意，要你們好看！你們……”
甄皓仁根本沒聽他廢話，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死寂的場館：“刑獄司辦案！搜查拳場！所有人原地待命！不許放過任何一處角落，任何可疑人員！”
“搜！”
“誰敢阻攔試試！”
那五名如狼似虎的軍卒得令，根本無視擋在前面的打手和胖老闆，刀鞘開路，凶神惡煞地就朝競技場內裡各個通道、房間大步衝去。
甄皓仁、柯佳、石博三人則站在原地，目光如電，牢牢鎖定了胖老闆和他身後那群打手。
三名煉勁武人的氣場毫不掩飾地釋放開來，尤其是甄皓仁身上那股森然殺氣，如同無形的巨石壓在眾人心頭。
那群打手平日裡欺負欺負普通看客還行，何曾直面過刑獄司這種專門緝捕兇頑的煞星？被那冰冷的目光一掃，不少人下意識地後退半步，臉上露出了懼意，握著武器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胖老闆也是臉色劇變。他平日打交道的多是州衙負責治安的差役，塞點銀子就能打點。
可眼前這夥人，是刑獄司！是專門處理“大案”、“惡案”的凶神！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也絕不吃他“背景後臺”那一套！
眼看硬的不行，胖老闆瞬間變臉，如同川劇變臉般堆起了諂媚的笑容，靈活湊到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石博身邊，一邊從懷裡飛快地掏著什麼，一邊壓低聲音急切地說著：
“這位官爺，誤會，都是誤會！小本生意，行個方便，一點茶水錢，不成敬意，給弟兄們買酒喝……”
石博既不接話，也不阻止他掏錢的動作。
那五名軍卒動作麻利，很快將競技場一層和幾個主要的後臺房間粗粗搜尋了一圈，除了看到一些被打得半死的拳手和瑟瑟發抖的侍者，並未發現什麼與彌勒教有關的明顯線索。他們回到門口，目光詢問地看向石博。
石博幾不可察地微微頷首。
“頭兒，沒發現。”領頭的軍卒向甄皓仁彙報。
甄皓仁目光掃過滿臉堆笑、手中捏著銀票的胖老闆，又看了看石博，心照不宣。他微微一點頭，不再多言：
“走。”
一行人來得快，去得也快，留下競技場內一片狼藉和驚魂未定的眾人。
胖老闆看著官兵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瞬間垮掉，狠狠啐了一口，低聲咒罵著什麼。
…
街面上。
離開了競技場那汙濁的空氣，清晨的陽光顯得格外清爽。隊伍在甄皓仁的帶領下，朝著名單上的下一個地點行進。
“副隊。”
石博湊了上來，動作自然地從袖中掏出兩卷用細繩捆好的銀鈔，分別塞給甄皓仁和柯佳。至於那五名軍卒，剛才在競技場裡搜檢時，自然也有他們的“分潤”。
在這個時代，這種潛規則如同空氣般無處不在，不分，反而是不合群、不懂事。
甄皓仁笑了笑，沒有推辭，很自然地接過來揣進懷裡。
柯佳更是眉開眼笑，掂量了一下手裡的銀鈔，剛才被迫‘犁地’的怨氣似乎消散了大半，笑嘻嘻道：“嘿嘿，原來出勤，也不盡全是苦差事嘛！這‘茶水錢’還挺解渴！”
石博也難得放鬆了些，一邊走一邊閒聊道：“不過說來也怪，最近風平浪靜的，也沒聽說彌勒教犯了什麼驚天大案啊？怎麼突然就搞這麼大陣仗，連我們這種‘專案組’都給拉出來了，實在是有點…不合常理。”
“誰知道呢。”甄皓仁聳聳肩，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同樣的疑惑，“上頭的心思，猜不透。或許…是發現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大線索吧。”
“管他呢！”柯佳把銀鈔小心收好，心情愉悅地說，“只要別真撞上硬茬子，能像剛才那樣，平平安安賺點‘茶水錢’，隔三差五來這麼一出，也算一件美差了！”
幾人正說著話，氣氛輕鬆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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