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上的直播算是比較官方的而已，都還不夠勁爆。陳默冷眼看著新聞裡千篇一律的災難報道，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官方永遠都是這副德行，遮遮掩掩還欲蓋彌彰。
螢幕裡的女主播妝容精緻，卻掩飾不住眼底的慌亂，她機械地念著稿子：“請市民保持冷靜...政府已經啟動緊急防災難預案...“
“預案？“陳默嗤笑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購物車把手。購物車裡堆滿了女性用品，粉蕾絲內衣一角露外面，顯得格外扎眼。
他目光掃過超市裡驚慌失措人群，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恐懼和不安。
“啊！“一聲尖銳的叫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陳默轉頭看見一個扎著雙馬尾女生正捧著手機瑟瑟發抖，她的指甲塗著可愛的粉色，現在卻用力過度發白。
她的TX直播平臺上，一輛公交車的畫面正在實時播放。
鏡頭搖晃得厲害，但能看見車門處一對老年夫妻正在上演悲情生離死別。
“老伴...你上去...“老婦人半個身子已經被酸雨淋得皮開肉綻，原本整潔的碎花連衣裙現在黏在潰爛的面板上，每動一下都會撕下一塊皮肉。
她的老伴也好不到哪去，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上冒著白煙。
他眼睛已經渾濁不清，卻死死抓著車門不肯鬆手。
“我不走！要死一起死！“老頭的聲音嘶啞得不像人聲，像是從破舊的風箱裡擠出來的。
公交車上擠滿了人，卻沒人伸手拉一把。
鏡頭掃過車內，陳默看見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正用公文包擋著臉，而一個年輕女孩緊緊抱著自己的名牌包。
還有個學生模樣男孩縮在座位裡假裝玩手機，每個人臉上都是驚恐和自私生怕被牽連到自己。
直播間彈幕瘋狂滾動：
「畜生！全都見死不救！」
「鍵盤俠快閉嘴！你自己去試試？」
「這雨太可怕了...」
「政府幹什麼吃！」
陳默搖搖頭轉身走開，都是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鍵盤俠。
真到了生死關頭，誰比誰高尚？
幾步之外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正盯著DY直播，鏡片反射著手機螢幕的冷光。
直播標題赫然寫著“婚禮上的送葬“，觀看人數已經突破百萬。
畫面裡原本華麗的婚禮現場，已經都變成人間地獄。
鮮花拱門上的玫瑰正在酸雨中溶解，紅毯上流淌著可疑的液體。
新郎新娘的禮服，都被腐蝕得千瘡百孔。
新娘的頭紗黏在潰爛的臉上，新郎的領結變成了一團黑色的糊狀物。
“親愛的...我...我好痛...“新娘的聲音透過直播傳來，帶著令人心碎的顫抖。
賓客們四散奔逃，精緻的點心散落一地還有香檳塔轟然倒塌。
曾經的親情和友情在死亡面前不堪一擊，連攝影師都扔下裝置逃命去了。
“大難臨頭各自飛...“陳默低聲喃喃，眼中閃過一絲譏誚。
他太瞭解人性了，福利院的經歷早就教會他所謂的親情友情在利益面前屁都不是。
他記得十二歲那年有個口口聲聲說永遠保護他的大哥，最後為一部手機差點把他賣給人販子。
超市裡此起彼伏的驚叫聲中，一個穿著紅色制服的店員突然癱坐在地，打翻了貨架上的薯片。
他看的是國外足球賽直播——露天的體育場成了最致命的地方。
八萬人的場館，此刻像一鍋煮沸的湯。
人群像無頭蒼蠅般亂竄，一層疊著一層，活像被扔進沸水裡的螞蟻。
解說員的聲音已經變成了絕望的哭喊：“上帝啊...救救我們...前排的觀眾正在...正在融化...“
“這才是真實的世界...“陳默輕聲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裡的摺疊刀。
冰涼的金屬觸感，才讓他感到一絲安心。
他的目光掃過超市裡一張張驚恐的臉，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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