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極沙王國邊境的大城，陰沉的黃沙風暴掠過高牆，城主府深處卻籠罩在詭異的靜謐之中。
在那座權力的主殿內，高背金椅之上端坐的，並非真正的皇族血脈，而是偽裝成“皇子殿下”的血紅大巫師。
他披著錦衣玉帶，神情威嚴，表面上是極沙王國最受器重的王子統帥，暗中卻是潛伏的毒蛇。
一旦大軍交鋒，他便能以最高統帥之令，將數十萬將士推入深淵，讓極沙王國崩潰。
此刻，大軍尚未廝殺。
兩國邊境線上，旌旗蔽日，鐵蹄如雷，雙方都在蓄勢待發，戰爭的陰雲早已壓下。
血紅大巫師自然清楚，自己的棋子不應過早暴露。
若要攪亂局勢，他必須等到最關鍵、最致命的一瞬。
等待的日子裡，他並未閒置。
一方面，密令斥候刺探至冬帝國軍隊的集結；另一方面，更將心神鎖定在那座漆樹公國的邊境大城。
因為他得到情報，那城內出現了兩名學院派遣而來的正式巫師。
“學院的鼻子若是嗅到我的氣息……”
血紅大巫師心底泛起一絲陰冷的警兆。
他清楚，如果是二級巫師追查到他身上，自己恐怕難以脫身。
所以他收斂鋒芒，完全將自己代入瞭如今的皇子姿態，不再像先前那樣隨意用巫師手段操弄軍勢，只在暗處靜靜觀望。
然而，這份剋制終究被一條訊息打破。
殿門緩緩開啟，一名斥候疾步入內，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恭敬而又帶著難掩的興奮。
“啟稟皇子殿下！”
他高聲稟報，眼底閃爍著得意，
“根據確切來報，漆樹公國那邊的至冬帝國審查官莫娜大人，遭到了突襲！襲擊者的手段……極像至冬帝國的超凡力量！屬下以為，這極可能是帝國軍中出現了內訌！”
這名斥候顯然是準備好了，一連串地將漆樹公國前線城池中發生了什麼講得清清楚楚，沒有絲毫遺漏的。
說到最後，他甚至忍不住抬起頭，滿臉狂喜，彷彿已經在期待皇子殿下的賞賜。
可下一瞬，殿內的空氣驟然凝固。
主座上的“皇子殿下”臉色陡變，眼底閃過一抹血色殺機，聲音森冷而凌厲：
“滾！”
怒喝聲宛若驚雷炸響，壓得殿中氣息驟然冰冷。
斥候愣在原地，完全沒料到自己帶來的“好訊息”竟引來皇子的雷霆震怒。
他只覺背脊一涼，呼吸都幾乎停滯。
片刻後，他臉色驟白，連連磕頭，不敢多言，倉惶如喪家之犬般連滾帶爬逃出了殿外。
大殿重新陷入死寂。
唯有血紅大巫師的手指緩緩扣在椅柄上，指節繃得發白。
“學院派來的正式巫師的手下，居然會遭受巫師的襲擊？！”
血紅大巫師的瞳孔驟然一縮，隨即一抹冷笑緩緩浮上嘴角。
“這還能有誰……呵，除了我那位活到現在的小‘好學生’，還能是誰？”
斥候的話音猶在耳邊，血紅大巫師便已在心底篤定，從戰鬥痕跡到手法推斷，再到種種細節，無不昭示著幕後之人正是盧卡斯。
這個學生在最近幾年的時間裡面，一直在默默幫助極沙王國抗衡至冬帝國。
顯而易見，對方應該是知道自己的一些目的，因此想辦法來阻止自己。
不過幾年過去了，血紅大巫師的計劃雖然拖延了好幾年，但最終仍舊是穩定前行著。
如今，極沙王國和至冬帝國的決戰將啟，以他如今的身份，想要幫助至冬帝國短時間內勝出，實在是簡單不過。
在這樣的局面下，他一度以為盧卡斯已經山窮水盡。
可沒想到，自己那位好學生竟孤注一擲，走了一條几乎註定自毀的險途！
血紅大巫師的臉色陰沉下來，心底卻生出一抹凝重。
他與盧卡斯一樣，都是從數百年前的動盪中苟延殘喘至今的巫師。
正因如此，他們才無比清楚：無論如何，都絕不能將自身暴露在學院的視線之下。
所以，這些年師徒間的暗鬥始終收斂剋制，不敢聲張。
兩人就像黑夜中彼此警惕的毒蛇，冷冷纏鬥，卻絕不驚動更龐大的掠食者。
然而，如今盧卡斯竟在無路可退時，直接對學院派來的學徒出手！
“瘋了麼？”
血紅大巫師眼神低垂，指尖在椅柄上輕輕敲擊，心中翻湧著隱隱的不安。
“難道……他想拉著我同歸於盡？借學院之手，將我除掉？”
念及此處，他心底一冷，但很快又否決了這個推斷。
“不對。盧卡斯並未掌握我的具體身份。他不可能確定這一切背後就是我。”
既然如此，對方又為何敢下出這樣一著險棋？
血紅大巫師的思緒飛快旋轉，眉目之間陰霾更濃。
“他絕不會毫無目的。既不是愚蠢之舉，也不是虛張聲勢……那麼，他究竟想要什麼？”
剛開始的盛怒結束之後，血紅大巫師很快就冷靜下來，思考起來自己那名學生這麼做的原因。
“盧卡斯……你為何要這樣做？”
他低聲呢喃，眉宇間的殺機一點點被冷冽的算計取代。
但很快，血紅大巫師便意識到，單憑自己揣測終歸是空。
沒有情報，他就像在黑夜裡伸手捕影，難以找到正確的答案。
更讓他不快的是，先前那名斥候竟然貪功心切，只報了訊息的開頭，卻沒帶回最關鍵的結果。
那個襲擊莫娜的神秘人，究竟是死是活？是被擒下，還是逃之夭夭？一切都付諸闕如。
想到這裡，血紅大巫師的指尖輕輕敲擊椅柄，面色陰沉似水。
“蠢貨們，總喜歡搶頭功，卻不知送來的半截訊息比廢紙還不如。”
於是，他沉下心，足足又等了三日。
終於，在第四天破曉時分，一封詳盡無比的密報送到了他手中。
漆樹公國邊境重城，這三日間幾乎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莫娜，那位奉冰皇旨意前來督戰的官員，表面身份光鮮無比，而大軍高層更清楚：她身後站著的，正是學院派來的那位正式巫師。
誰若讓莫娜有失，便是觸怒正式巫師，觸怒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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