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君抬手輕揮,金絲藤如活物般捲來兩套服飾。雲水霧展開那襲墨色勁裝;錦善的月白短打腰間綴著梧桐葉形狀的銀鈴,走動時發出細碎聲響。
“從今往後,你們便是本宮的貼身近衛。”千君指尖拂過兩人衣襟,原本沾染塵埃的布料瞬間泛起微光,“記住——在禁宮腳下,唯有沉默與劍鋒能保命。”
鏽跡斑斑的地牢鐵門轟然洞開,潮溼的腐氣混著血腥撲面而來。雲水霧半跪在地上,強撐著痠痛的膝蓋,將顫抖的錦善護在身後。千君玄衣獵獵,腰間的龍紋玉佩泛著冷光,他瞥了兩人一眼,沉聲道:“跟上。”
穿過九曲迴廊,簷角的銅鈴在夜風中發出細碎聲響。千君寢宮的朱漆大門緩緩開啟,暖黃的宮燈照亮了雕樑畫棟。雲水霧扶著錦善踏入殿內,金絲楠木的香氣混著淡淡的藥味縈繞鼻尖。
“前殿歸你們了。”千君站在階前,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輪廓,“在這吃人不吐骨的皇宮裡,我信不過任何人。你們,委屈在地上吧!”他抬手輕揮,兩床柔軟的棉被從內殿飛出,落在地上。
錦善怯生生地走過去,摸了摸嶄新的被褥:“姐姐,我們...有地方住了。”雲水霧望著千君遠去的背影,手不自覺地握緊了腰間殘破的軟劍。她知道,這份庇護絕非無償,在這深宮中,每一份善意都標好了價碼。
更漏聲停在寅時三刻,窗紙泛著青灰色的微光。雲水霧翻身坐起時,錦善已經將被褥團成緊實的布包,兩人配合默契地塞進雕花樟木箱。櫃門合攏的剎那,簷角銅鈴驟然輕顫,細碎腳步聲裹挾著龍涎香逼近。
“千君,沐浴更衣。“門外傳來清冷女聲,銅環叩門聲如玉石相擊。
雲水霧指尖按上榻底短刃,卻見錦善正踮腳將梧桐銀鈴塞進衣領。千君的回應裹挾著睏意自內殿傳來:“嗯,進來吧!“雕花木門吱呀開啟,素白衣袂旋進殿內,執銅盆的侍女眉目如畫,腕間金鈴隨著動作發出細響,與錦善藏起的銀鈴形成詭異共鳴。
侍女瞥見前殿兩個陌生身影,舀水的動作凝滯半息。雲水霧垂眸斂去鋒芒,千君赤足踏過青磚,長髮未束,浴袍鬆垮地掛在肩頭,鎖骨處猙獰的疤痕在水汽中泛著淡紅。
寒鴉掠過侯府朱牆,他琥珀色的瞳孔映著侍女手中銅盆的水光,突然轉頭問:“昨夜睡得可好?“
“昨夜安好。“雲水霧垂眸應答,餘光瞥見侍女指尖輕顫。銅盆中濺出的水珠砸在青磚
“嗯,一會同我一起去投石機吧!“他漫不經心地擦拭腰間的鎏金匕首,刀刃映出侍女僵住的表情,“一切要看我臉色行事,不可自作主張。“
護衛的聲音在迴廊盡頭響起時“千君,時辰到了。”玄色甲冑的護衛抱拳而立,金屬甲片在廊下光影裡泛著沉冷的光。
迴廊蜿蜒,磚石縫裡滲著溼氣。千君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一下,又一下,敲在寂靜裡,也敲在發緊的喉頭上。
穿過第一道月洞門,風裡開始有鐵鏽和火藥的味道。
第二道月洞門後,是密如林的刀戟架,青銅矛尖凝著霜,像無數雙沉默的眼睛。
第三道月洞門最寬,投石機在椅子上放著,遠遠看著像一個蟄伏的老虎。這裡是“雷淵”,最隱秘的兵器庫,而他,千君,是唯一能踏入此地的人。
每一次按下投石機啟動機關時,那些無聲碎裂的人命在他喉間凝結成的霧。
千君站在投石機陣列前,沒有回頭。他知道,雲水霧和錦善就等在月洞門外,像兩道溫柔的光,卻照不進這滿是鋼鐵殺意的雷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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