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夜

第57章 幽靈船(下)

對此,小傢伙兒似乎也沒有太過在意,依舊還是安靜地站在那裡,淡漠深沉的眼中浮現出某些莫名且複雜的情感。

對方終究還是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看了一眼斜上方的虛無,在另一條境界線上,那裡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或許是曾經有什麼。

漆黑的水面下,小傢伙兒的倒影閉著眼睛,安詳的表情如同睡著了一樣,但屍體就是屍體,死亡怎麼也不可能和睡覺等同。話說,屍體也能成為倒影的嗎,呵,誰知道呢?不過小傢伙兒卻始終等待著對方能有睜開眼睛的一天。

小傢伙兒邁著步子在黑暗中徐徐前行,赤裸的腳丫踩在水面,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風吹在身上,冰冰涼涼的感覺,如同冬夜的曠野,直至許久才走到一個燃起火堆的地方。

那裡,一個三四歲的‘小傢伙兒’獨自坐在火堆旁邊,手裡捧著比拳頭還大的紅色甲蟲,一臉糾結地在火堆與甲蟲之間來回選擇著。

在嚥了幾次口水後,那個跟現在的羅夜有著八九分相似的‘小傢伙兒’還是一臉不捨地將紅色甲蟲扔進了火堆裡。

羅夜看著那個在火堆旁邊一臉期待的‘小傢伙兒’,也跟著在旁邊坐了下來,凝望著眼前的火堆兀自發呆。

燃燒的篝火噼啪作響,無邊無際的黑暗深處,耳邊又一次傳來若有若無的潮水聲,如同某種指引,亦或是某種呼喚,當中隔著十分遙遠的距離。

‘小傢伙兒’掏出燒的黑不溜秋的蟲子,然後掰開一半遞給旁邊的陌生少年。

“諾。”

看著遞到手邊蟲子,少年搖了搖頭,旋即站了身子,周圍再次陷入黑暗,哪裡還有火堆和那‘小傢伙兒’的影子?只有耳邊的潮水聲愈發清晰了起來。

……

幽霧籠罩的大湖水域,不知何時已經聚集了大批的黑色小船。它們無聲無息,神秘詭異,在重重迷霧中神出鬼沒。

小傢伙兒的身影仍在寂靜詭異的湖面上徐徐前行。

身後不遠,一條又一條的黑色小船如同跟著母鴨的小鴨子一樣,跟在小傢伙兒後邊,源源不斷地從幽霧中顯現出來,烏泱泱地,幾乎看不到盡頭。

它們詭異而安靜,神秘又妖邪。藏在幽霧當中,無聲無息地跟隨在小傢伙兒身後,也沒有任何動作,就只是這樣安靜詭異地跟隨著。

然而更為恐怖的是,小傢伙兒和老黑對此就像是毫無察覺似的,依舊是不緊不慢地朝著大湖深處的那片水域走去。

小傢伙兒領頭,黑色小船跟隨,猶如一場驚悚詭譎的送葬儀式。

水面之下,因為風浪扭曲的倒影,一個披著黑布蓋頭的人形邪物,手提一隻同樣罩著黑色蓋頭的鳥籠,身後,那些原本空無一物的黑色小船在倒影裡卻全都擠滿了人,然後靜悄悄地跟在人形邪物身後。

彷彿是某種錯覺,此刻的小傢伙兒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股陰森詭異的氣息。

此刻的他,彷彿化身成了一個神秘的引導者,遵循著冥冥黑暗中的指引,一步一步將身後的不祥之物帶向湖域深處。

幽霧上空,阿利亞斯的狂宴並沒有結束,懸在頭頂的那片黑海愈發臨近大地,給人的感覺像是要做最後的掙扎。

就在某一刻,小傢伙兒若有所感似的猛地抬頭,一道熾盛的劍光猝然落下,直擊天靈,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灰飛煙滅了。

彷彿之前一幕的輪迴,小傢伙兒剝離的意識依舊直視著死亡時的自己,在自己灰飛煙滅的前一刻,也終於看到了自己身後那一條又一條的黑色小船,密密麻麻,比螞蟻還多,隱藏在幽霧中。

但他也只是冷眼凝視著。

直至一切再次終結。

……

小傢伙兒悠悠睜開眼睛,沒想到自己只是躺在水上打了個盹,醒來就已經飄到了小島附近。

彼岸黃昏,浪花細碎。

老黑縮著龜殼,擱在自己肚子上,同樣也陪著自己打盹兒。

溫暖的陽光照射過來,遠處的夕陽似乎依舊沒有落山的跡象。

小傢伙兒抱著老黑站起身子,嘗試著走近小島,然後很輕易的就來到小島跟前。其意外的程度讓小傢伙兒不禁覺得自己之前的堅持和不懈就是一個笑話。

看著不遠處山坡上那棵茂盛蒼翠的大樹,小傢伙兒毫不遲疑地就朝著岸邊踏了上去。

落地之後,小傢伙兒卻發現自己置身在一片漆黑寒冷的荒野,沒有任何生機,如同被世界遺棄在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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