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先生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卻讓小白感到一陣寒意。
他們的能量，早已超出了單純的技術層面。
在這個資料時代，只要許可權足夠高，沒有人是真正的透明人。
“他現在一定像只受驚的兔子，拼命想搞清楚自己是怎麼暴露的。”灰先生悠然道，“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讓他知道，他引以為傲的技術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等他冷靜下來，就會明白，對抗是沒有意義的，合作，才是唯一的出路。”
他輕輕敲了敲扶手，下達了新的指令：“不用再跟著他了，讓他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讓他把恐懼和疑惑發酵一夜。明天，等他最緊張、最需要答案的時候，再聯絡他。”
另一邊，城市中心的璀璨燈火中，神域遊戲華夏區運營總部大樓依舊燈火通明。
頂層資料監控中心，蘇晚晴站在巨大的資料瀑布前，秀眉緊蹙。
她穿著一身幹練的職業套裝，氣質清冷，眼神卻銳利如鷹。
“晚晴姐，已經排查過了，伺服器硬體和防火牆都沒有任何被入侵的痕跡。”一名技術員滿頭大汗地彙報道。
蘇晚晴的目光沒有離開螢幕，她指著其中一小段被標紅的資料流，聲音清脆而堅定：“不，問題不在這裡。你們看這組登入日誌，時間戳是今天下午三點十七分，IP地址是海外的一個傀儡機，行為模式是‘常規登入-簽到-下線’，看起來天衣無縫。”
“是的，我們核對過，這個賬號‘孤狼’是一個普通的生活玩家，行為記錄一直很正常。”
“正常？”蘇晚晴冷笑一聲，調出了另一份資料，“這是伺服器的底層I/O記錄。在三點十七分零五秒到零七秒之間，系統核心資料庫有一次極不尋常的、非授權的微秒級讀取。這次讀取沒有留下任何常規日誌，但它繞過了我們的七層防護，直接觸碰了‘物品生成’模組的底層簽名庫。”
技術員們倒吸一口涼氣。這意味著什麼，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有人像幽靈一樣，潛入了我們伺服器的心臟，複製了物品的‘鑰匙’，然後又偽造了一份完美的‘不在場證明’。這個叫‘孤狼’的賬號，就是他的障眼法。”蘇晚晴的分析一針見血。
她的手指在觸控板上滑動，將那段偽造的登入日誌無限放大。
看著那個ID“孤狼”，她的眼神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一絲塵封已久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這種天馬行空又膽大包天的操作手法，這種在規則邊緣瘋狂試探的風格……像極了多年前那個讓她又愛又恨，最終卻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傢伙。
會是他嗎？
蘇晚晴壓下心頭的波瀾，恢復了她作為技術總監的冷靜和果斷。
“將‘孤狼’賬號列為最高監控等級，不要驚動他。同時，啟動‘蜂巢’追蹤協議，我要知道，這段時間所有與這個‘孤狼’賬號產生過任何線上或線下關聯的賬戶資訊。我要把這個藏在伺服器裡的幽靈，親手揪出來！”
凌晨三點，楚牧之躲進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廉價網咖。
他沒有開機，而是選了一個最偏僻的角落，將自己蜷縮在沙發椅裡。
小黑則乖巧地趴在他的腿上，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他已經將那張暴露了的SIM卡取出，折成兩半，扔進了城市另一頭的下水道里。
但那條簡訊，像烙印一樣刻在他的腦子裡。
他輸了，在第一回合的現實交鋒中，輸得徹徹底底。
對方的手段，證明他們不僅是技術上的頂尖高手，更擁有他無法企及的現實資源。
他就像一個在沙灘上用沙子堆砌城堡的孩子，而對方，則能隨時掀起滔天巨浪。
奶奶的營養品費用還差一大截，而他唯一的快速賺錢渠道，現在卻成了一把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放棄嗎？
這個念頭只出現了一秒，就被他掐滅了。
他不能放棄，奶奶還在等他。
既然無法隱藏，那就只能談判。
楚牧之緩緩睜開眼睛，熬了一夜的雙眼佈滿血絲，但眼神卻不再是之前的驚慌，而是化作了深不見底的冷靜。
他低頭看著已經黑屏的手機，彷彿能穿透螢幕，看到另一端那個神秘的“灰先生”。
他在等。
等對方攤牌。
黑暗中，手機螢幕靜默無聲，卻彷彿有一場無形的風暴正在醞釀。
楚牧之知道，對方的下一個聯絡，將會決定他未來的命運，是墜入深淵，還是……抓住那一線生機，逆風翻盤。
而他，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