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早年做遊戲代練時，用省吃儉用的錢從黑市上拼湊起來的“黑戶裝置”，沒有任何實名資訊繫結，是遊離於《神域》官方監控系統之外的幽靈。
戴上頭盔，眼前的世界瞬間被資料流取代。
楚牧之熟練地繞過官方伺服器，透過一個早已廢棄的測試埠，以一個全新的、匿名的身份，悄無聲息地降臨在《神域》的邊境小鎮——“遺忘渡口”。
灰色的霧氣終年籠罩著小鎮，資料亂流在這裡形成了獨特的扭曲景觀。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在他出現的瞬間便已靠了過來，是影一。
“情況比我們想的更糟。”影一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簡潔，他遞過來一張彷彿燃燒過的羊皮紙地圖，“這是灰影會最後留下的情報，關於‘斷網區’。入口就在‘殘響迴廊’的最底層，但必須集齊三塊‘靜默金鑰’的碎片才能啟用那扇‘靜末之門’。”
楚牧之接過地圖，指尖傳來的觸感並非羊皮，而是一種奇特的、蘊含著微弱資料能量的材質。
他注意到地圖上用紅色的筆跡標註的一行小字。
“問題是……”影一的聲音沉了下去，“情報顯示，每一塊金鑰碎片的持有者，都會被一個名為‘艾琳的殘念’的程式標記。被標記後，你在斷網區內的一切行動，都會被放大，成為吸引資料腐蝕的信標。”
“艾琳的殘念？”楚牧之摩挲著地圖的邊緣，腦中飛速運轉。
這聽起來像是一種詛咒，或者說，是一個高明的鎖定機制。
他忽然抬起頭，問了一個影一意想不到的問題：“如果我把阿爾諾強行召喚進斷網區，他能扛住那種資料腐蝕嗎？”
影一果斷地搖了搖頭：“不行。斷網區是系統的‘法外之地’，規則完全不同。像阿爾諾這種高階智慧NPC，一旦進入，其穩定的資料核心反而會成為最誘人的‘養料’，很可能被那裡的異常資料反向吞噬、同化，甚至……變成更可怕的東西。”
與此同時，數千公里外的神域集團總部，一座堪比軍事堡壘的資料中心內。
蘇晚晴穿著一身寬大的運維人員工裝，頭戴鴨舌帽，巧妙地利用許可權卡和一張偽造的工單，潛入了核心監控室。
她坐在一臺無人使用的終端前，手指在鍵盤上化作一片殘影。
她要查出，到底是誰在動楚牧之的賬號。
很快，異常訪問記錄被調取出來。
看著螢幕上分析出的結果，蘇晚晴的瞳孔驟然收縮，後背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追蹤“牧”這個賬號的外部勢力，清晰地分成了三股。
第一股，來自數個境外跳轉的IP地址，所有資料流的源頭都指向了一個被她系統標記為“Ω組織”的資料夾。
第二股，則來自公司內部，其訪問許可權之高，甚至超過了她這個技術長的正常職級，顯然是董事會級別的高層。
而第三股……當看到那個熟悉的後臺程式碼時，蘇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竟然是她自己的備用安全賬戶！
然而，她很清楚，自己從未用這個賬戶進行過任何追蹤操作。
有人在利用她的許可權，嫁禍於她，同時也在探查楚牧之！
“混蛋！”蘇晚晴低聲咒罵了一句，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啟動了她早就準備好的後手——“資料迷霧”程式。
剎那間，以楚牧之的賬號為中心，上千個引數、座標、行為模式完全相同的虛假目標被憑空創造出來，像蒲公英的種子一樣，瞬間散佈到《神域》的各個角落。
追蹤者眼中的那個清晰紅點，立刻分裂成了成百上千個，將這潭渾水徹底攪亂。
深夜，倉庫內的燈光顯得有些昏暗。
楚牧之站在工作臺前，他將白天從小黑那裡拿到的追蹤器，和那瓶劣質藥丸，連同幾件他母親留下的銀質飾品，一同擺放在地面上。
銀，是現實世界中導電性最好的金屬之一。
在《神域》的底層邏輯中，某些現實物質的特性，能夠以一種玄奧的方式，對空間錨點產生微弱的增幅。
他正在進行一次極限操作：嘗試將騎士阿爾諾的召喚冷卻時間，從標準的24小時，縮減到12小時。
隨著他將最後一枚銀戒指擺放在特定的位置，一個由銀飾和電子元件構成的簡易法陣微微亮起。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低聲念出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阿爾諾。”
光芒閃爍，比上一次更加穩定、凝實。
身披重甲的騎士阿爾諾再度降臨，他半跪在地，身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彷彿觸手可及。
“我的主人，”阿爾諾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這種方式會過度消耗錨點的能量。我能護你一次、兩次……但如果斷網區真的像情報裡說的那樣，是系統重啟失敗的產物，那麼每一次強制干涉，都可能加速整個系統的失衡。”
楚牧之凝視著他忠誠的騎士，眼中閃爍著決然的光芒，緩緩道：“所以我等不了。我必須搶在他們前面，把‘主程式’的秘密，從那個該死的斷網區裡挖出來。”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倉庫內的燈管突然開始瘋狂閃爍，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楚牧之猛地回頭，只見那臺被他用來遠端監控的平板電腦螢幕，在一陣雪花點後，自動跳轉到了一個新的畫面。
畫面清晰無比，甚至能聽到輕微的呼吸聲。
那竟是他奶奶病房的實時影像！
奶奶依舊在安睡，但她的床頭櫃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束潔白的鮮花。
純白色的花瓣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而更讓他血液為之凝固的是——那些花瓣，被人精心擺放成了一個他永遠不會忘記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