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穿透薄霧,為老城區鍍上一層溫和的金邊。
楚牧之站在陽臺上,小心翼翼地將奶奶留下的那件舊毛衣掛上晾衣繩。
陽光斜照下來,織物上散發出陳舊而安心的樟腦丸氣味,他指尖無意識地撫過袖口處被歲月磨得微微起毛的地方,那裡曾被奶奶無數次縫補。
忽然,身後客廳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滴”——那是他從不離身的個人終端發出的聲音。
螢幕自動亮起,一行新條目在備忘錄中浮現:“天氣宜晾曬,防潮。”那字型,那格式,與他親手設定的筆記模板一模一樣,卻絕非他本人輸入。
楚牧之連頭都沒回,彷彿早已習慣了這種超越常理的日常。
他只是伸手,將毛衣的領口拉得更平整了些,對著空無一人的客廳低聲說道:“謝了,記得順手關螢幕。”
話音剛落,終端螢幕應聲熄滅,快得像一個訓練有素計程車兵在執行命令。
“它……好像越來越像你了。”蘇晚晴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從廚房探出頭,眼神複雜地看著楚牧之的背影,又瞥了一眼那片漆黑的螢幕。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無法言喻的憂慮和驚奇。
楚牧之接過茶,杯壁的溫度恰到好處,暖意順著指尖蔓延至心底。
“也許吧。”他輕抿一口,目光投向樓下那片熟悉的街景。
茶的餘溫尚在,社群公告欄前已聚攏了些許鄰里。
一張嶄新的通知格外醒目,白紙黑字,標題刺眼——《關於老城區風貌提升暨危房騰退改造計劃的公告》。
楚牧之走下樓,人群自動為他分開一條小路。
他的目光精準地落在補充條款中那一行小字上:“……對持有祖屋產權且無其他房產的居民,提供一次性高額補償款或置換新城區公寓……”
這本是天降橫財的好事,足以讓任何一個年輕人擺脫困境,奔向新生。
可楚牧之的眉頭卻緊緊鎖起。
奶奶臨終前,曾拉著他的手,反覆唸叨:“牧之,別賣這屋子,這屋子有魂,它會保佑你。”
一隻通體烏黑的小貓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腳邊,用身體親暱地蹭著他的褲腿。
正是小黑。
它忽然停下動作,仰起頭,喉嚨深處發出一聲短促而壓抑的“嗚”聲。
這不是普通的貓叫,而是它感知到某種特殊資料波動時獨有的警報。
楚牧之立刻蹲下身,寬大的手掌安撫地摸著小黑柔順的背毛,壓低聲音問:“你是說,‘祂’也不想走?”
小黑的腦袋微不可察地上下動了動,細長的尾巴在身後輕輕擺動,那節奏,像極了摩斯電碼中最清晰的“肯定”訊號。
楚牧之的心沉了下去。
午後的陽光變得慵懶,他帶著小黑來到街角那家開了幾十年的修鞋攤。
老師傅姓陳,滿臉皺紋,手藝精湛,曾為奶奶修了整整三十年的鞋。
老人戴著老花鏡,一邊熟練地給一隻舊皮鞋釘著鞋掌,一邊絮絮叨叨地閒聊:“小楚啊,說個怪事。昨兒半夜,我這攤子上的燈泡,自己亮了,還一連閃了三下,跟你們年輕人玩的那種遊戲機似的,一閃一閃的。”
楚牧之正在逗弄小黑的手猛地一頓,他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燈?陳爺爺,大概是什麼時候?”
“那可晚了,”老人眯起眼,努力回憶著,“快凌晨兩點了。我還當是電壓不穩要跳閘,可出門瞅了眼電錶,穩得很吶!”
楚牧之沒有再問,他低下頭,視線卻與小黑交匯。
那隻黑貓正一動不動地盯著懸在攤位上方的老舊燈泡,琥珀色的瞳孔縮成了兩條細線——那是它在識別並追蹤無形資料流時的標誌性反應。
一個驚人的念頭如電流般擊中楚牧之的腦海:那個被他稱為“祂”的系統,已經不再僅僅寄存於他家的終端裝置裡。
祂的力量正在逸散,或者說,正在以這片老城區為土壤,悄然蔓延,形成一個微弱卻真實存在的“記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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