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聖泰拉,帝國議會大廈,星辰大廳。
正午的陽光透過高聳的、描繪著人類征服星海史詩的彩色琉璃穹頂,在打磨得能映出倒影的黑曜石地板上投下斑斕而莊嚴的光影。
巨大的圓形大廳四周,環繞著代表帝國主要星域和重要機構的席位,此刻大多空曠。
唯有大廳中央,那象徵權力核心的議政圓臺周圍,氣氛凝重如鐵。
基裡曼·卡爾加,帝國攝政王,身披藍白相間、象徵秩序與理性的華麗動力甲,端坐於主位。
他如同大理石雕琢般的面容沉靜,深藍色的眼眸如同風暴前夕的海面,蘊藏著壓力與不容置疑的權威。
那份屬於基因原體的磅礴氣場,讓整個大廳的空氣都彷彿凝固了幾分。
侍立在他身側陰影中的,是灰袍的永生者馬卡多,如同一個洞察一切的幽靈,古井般的眼眸平靜地掃視著前方。
圓臺的另一端,導航者議會的代表們,如同從古老畫卷中走出的遺民,散發著截然不同的氣息。
首席長老尤利西斯·馮·卡斯特身披點綴著星圖與古老徽記的厚重華服,額頭上覆蓋著秘銀與水晶製成的額飾,其下那枚緊閉的第三隻眼——導航者之眼——彷彿蘊藏著星辰的漩渦。
他拄著一根鑲嵌著巨大星核水晶的手杖,姿態帶著沉澱千年的傲慢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他身後,納西索斯·雷文眼神銳利,如同評估獵物的鷹隼;瑪拉·維洛斯則眉頭緊鎖,周身縈繞著對新事物的本能排斥。
他們帶來的靈能侍從,穿著帶有家族紋章的罩袍,額頭同樣覆蓋著抑制性的額飾,如同沉默的護衛,散發著微弱卻不容忽視的靈能波動,與大廳本身的肅穆和基裡曼散發的純粹物理威壓格格不入,形成一種微妙的、令人不安的張力。
“攝政王殿下”
尤利西斯長老的聲音如同陳年的羊皮紙摩擦,帶著古老家族特有的韻律,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微微頷首,動作優雅卻帶著居高臨下的疏離感。
“感謝您撥冗接見。想必您已審閱了我族議會的正式照會。新的時代已然開啟,星海航行的格局亦在重塑。
為確保帝國命脈的延續,也為了我族世代忠誠服務的存續,我們帶來了…‘新方舟’的藍圖。”他將“新方舟”
一詞咬得很重,目光直視基裡曼。
基裡曼放在黑曜石桌面上的、覆蓋著精工動力拳套的手指,極其輕微地敲擊了一下桌面,發出清脆而冰冷的迴響。
他沒有立刻回應尤利西斯的開場白,深藍色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緩緩掃過對面每一個導航者代表的臉龐,將他們眼神中的貪婪、憂慮、傲慢盡收眼底。
那份源自古老血脈和壟斷地位的優越感,在基裡曼看來,正是阻礙帝國前行的最大絆腳石之一。
“尤利西斯長老”
基裡曼的聲音響起,清朗、沉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間壓下了大廳內所有細微的雜音。
“帝國銘記導航者家族萬年來的犧牲與貢獻。沒有你們第三隻眼穿透亞空間風暴的指引,人類帝國早已分崩離析。
這份功績,銘刻於泰拉高牆之上,烙印在每一艘平安抵達彼岸的艦船龍骨之中。”
他的話語帶著肯定,但緊接著,話鋒陡然一轉,如同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
“然而,忠誠並非永恆不變的契約,而是基於共同目標與相互依存的動態平衡。”
基裡曼的目光變得銳利如刀,直視尤利西斯額飾下緊閉的第三隻眼位置。
“你們遞交的所謂新方舟條款,其核心並非為了帝國航路的繁榮與安全,而是為了維繫一個即將被時代洪流衝擊的、基於血脈壟斷的陳舊特權體系!”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原體之怒的威壓,如同實質的衝擊波掃過圓臺:
“深度參與核心研發?掌控技術細節?零號艦首席導航官?貿易優先權?擴大司法豁免權?這是合作?還是趁帝國急需穩定、技術尚未完全成熟之機,進行赤裸裸的…敲詐?!”
最後兩個字如同驚雷,在星辰大廳中炸響!
基裡曼覆蓋著動力拳套的手猛地按在桌面上,精金與黑曜石碰撞,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大廳穹頂垂下的水晶吊燈都微微震顫!
導航者代表們臉色劇變!
尤利西斯長老古井無波的面容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額飾下的面板似乎抽搐了一下。
納西索斯·雷文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而警惕。瑪拉·維洛斯更是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她身後的靈能侍從額飾下的面板瞬間繃緊,空氣中瀰漫的靈能波動出現了明顯的紊亂漣漪。
“攝政王!”
尤利西斯長老的聲音帶著一絲被冒犯的怒意,手杖重重頓地。
“請注意您的言辭!這不是敲詐,這是為了確保我族在新時代的位置,確保帝國航路不至於因倉促的技術更迭而陷入更大的混亂!
ARWD技術尚未經受大規模星海風暴的考驗!帝國航運的命脈,此刻依然繫於我族導航者的天賦之上!您難道想用帝國的未來做賭注嗎?”
“混亂?”
基裡曼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最大的混亂,恰恰來自於固步自封的壟斷和對未知進步的恐懼!ARWD技術代表的是未來,是打破亞空間束縛、讓人類命運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曙光!
它並非要取代導航者,而是要創造一個不再將整個種族的命運寄託於少數人天賦之上的、更安全、更穩定的航行體系!你們恐懼的,不是混亂,而是失去壟斷航路的權柄!”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嶽般投下巨大的陰影,籠罩著導航者代表們。
那份原體的磅礴威壓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混合著絕對理性的怒火,讓空氣都變得粘稠而灼熱。
星辰大廳內那些斑斕的光影彷彿都黯淡了下去,只剩下基裡曼那雙燃燒著藍色火焰的眼眸。
“你們要認清現實!”
基裡曼的聲音如同法典的宣判,每一個字都敲打在導航者代表的心頭。
“帝國需要導航者家族,正如導航者家族需要帝國的庇護與存在的根基!但這絕不意味著帝國可以被少數血脈壟斷者挾持!
新的契約,必須建立在共同利益和相互依存的基礎上,建立在為帝國整體航路安全與效率服務的基礎上,而非為一己之私攫取特權!”
他覆蓋著動力拳套的手指,指向圓臺中央浮現出的、縮小版的帝國疆域星圖投影,上面清晰地標註著ARWD原型艦“希望號”的建造進度和初步測試航線。
“明日正午,同一地點。”
基裡曼的聲音不容置疑,如同鋼鐵澆築。
“我將提出基於‘新方舟’理念的合作框架草案。核心原則是:導航者家族作為帝國寶貴的人才資源庫和靈能航行領域的資深顧問,深度融入ARWD技術的後續最佳化與應用,分享技術紅利;帝國保障導航者家族成員在新時代的合法地位、基本權益和基於貢獻的優厚回報;同時,建立全新的、覆蓋所有帝國靈能者的統一管理體系,確保天賦不被濫用,力量用於正途。”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再次掃過尤利西斯、納西索斯、瑪拉,最後定格在那些靈能侍從身上,那些額飾下不安的靈能波動在他眼中如同黑夜中的螢火蟲般清晰。
“任何試圖以壟斷天賦挾持帝國命脈、阻礙人類進步的行為…”
基裡曼的聲音陡然降至冰點,帶著凍結靈魂的殺意。
“都將被視為對帝皇意志的背叛,對整個人類種族的背叛!其後果…你們承擔不起。”
說完,基裡曼不再看導航者代表們一眼,轉身大步離開圓臺。
馬卡多如同他的影子,無聲地跟上。
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廳中迴盪,留下導航者議會的代表們僵立在原地,臉色蒼白,眼神複雜。
尤利西斯長老握著手杖的手指關節捏得發白,額飾下緊閉的第三隻眼位置,彷彿有細微的光芒在面板下劇烈地搏動。
基裡曼的雷霆之怒和毫不掩飾的威脅,如同冷水澆頭,將他們精心構築的談判優勢瞬間擊碎。明日正午的談判,主動權已然易手。
他們面對的,不再僅僅是技術替代的威脅,而是帝國最高權力意志推動的、不可逆轉的時代變革浪潮。
星辰大廳的餘震尚未平息,泰拉巢都深處,名為幽邃迴廊的區域,卻如同帝國光鮮表皮下的化膿傷口,散發著絕望與瘋狂的惡臭。
這裡遠離了皇宮的莊嚴與議會的喧囂,是巢都地基最底層、被遺忘的角落。汙濁的空氣混合著工業廢氣的酸味、未處理汙水的腥臊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甜膩中帶著腐肉氣息的惡臭。
管道如同巨大的、鏽蝕的腸道,在低矮、佈滿冷凝水珠的拱頂上縱橫交錯,滴落著粘稠的液體。
昏暗的、接觸不良的熒光燈管發出滋滋的聲響,投下搖曳不定、如同鬼魅般的光影。
狹窄的巷道如同迷宮,兩側堆滿了鏽蝕的金屬垃圾和腐爛的生活廢棄物。
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巢都底層居民如同行屍走肉般在其中蹣跚而行,眼神空洞麻木。
然而,在這片絕望的底色之上,卻點綴著一些更加刺目的“汙點”。
一些身影蜷縮在角落的陰影裡,或是躲在巨大管道閥門的後面。
他們大多年輕,甚至年幼,身體因長期營養不良而畸形佝僂,但他們的眼睛…卻閃爍著異常的光芒!
那不是希望的光芒,而是混亂、恐懼、瘋狂交織的靈能輝光!
他們的額頭上沒有導航者家族那象徵身份與控制的額飾,只有骯髒的布條或自制的簡陋金屬片勉強遮擋著眉心——那裡,是他們痛苦與恐懼的源泉,也是他們被視為異端、被驅逐至此的烙印——不受控的、危險的靈能天賦!
他們是星語者的雛形,是靈能覺醒失敗的棄兒,是帝國龐大靈能者群體中最悲慘、最底層的存在。
沒有家族的庇護,沒有系統的訓練,只有天賦帶來的無盡痛苦和被社會放逐的絕望。
亞空間的低語如同跗骨之蛆,日夜不停地折磨著他們脆弱的心智。
一個蜷縮在巨大排汙管道下方陰影裡的小女孩,看起來不過七八歲,枯黃的頭髮黏在骯髒的小臉上。
她緊緊抱著一個破爛的布偶,身體因寒冷和恐懼而劇烈顫抖。
她眉心那塊鏽跡斑斑的鐵片下,不受控制的靈能如同失控的電流,在她瘦小的身體周圍形成肉眼可見的、紊亂的藍色光弧。
她緊閉著眼睛,淚水混合著汙垢流下,口中發出斷斷續續的、如同夢囈般的痛苦呻吟:
“不要…不要過來…綠色的…好多蟲子…好痛…好癢…”
納垢的低語在她稚嫩的意識中描繪著腐爛與疫病的恐怖圖景。
“嘻嘻…假的…都是假的…媽媽…不要丟下我…”
奸奇的詭笑扭曲著她的記憶與認知。
“殺!撕碎它!血!”
恐虐的殺戮慾望衝擊著她善良的本能。
“好舒服…好痛…再來…”
色孽的誘惑與折磨交織,讓她在生理與心理的雙重痛苦中沉淪。
她的靈能波動如同黑暗中的訊號燈,不僅吸引著陰影中其他同樣痛苦的身影投來麻木或同病相憐的目光,更引來了…獵食者。
幾個穿著破爛皮甲、身上紋滿粗劣混沌符號、眼神渾濁而貪婪的巢都幫派成員,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鬣狗,從巷道的另一頭晃了過來。他們手中拿著鏽跡斑斑的刀具和簡陋的、帶有尖刺的棍棒,目光死死鎖定在那個靈能失控的小女孩身上。
“看!又一個‘閃燈’的小崽子!”
一個缺了門牙的幫派分子咧著嘴,露出黃黑的牙齒,眼中閃爍著殘忍的興奮。
“抓活的!獻給爛瘡老爹!他的新藥正缺這種新鮮材料!”
他們口中的“爛瘡老爹”,是盤踞在幽邃迴廊深處、崇拜納垢的混沌邪教頭目,專門用這些靈能棄兒進行褻瀆的實驗。
小女孩感受到了逼近的惡意,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眉心鐵片下的靈能光弧瞬間變得刺目而狂暴!
“滾開!”
一聲帶著恐懼和絕望的尖叫,混合著失控的靈能衝擊波,猛地向那幾個幫派分子衝去!
砰!
最前面的一個幫派分子被無形的力量撞得踉蹌後退,撞在鏽蝕的管道上,發出一聲痛呼。
但這點衝擊對於這些皮糙肉厚的惡棍來說,微不足道,反而激起了他們的兇性!
“小雜種!還敢反抗!”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