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圖書館…’
這個名稱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意識上!
在那些戰錘的百科網頁上,在那些設定集裡,黑圖書館是靈族笑神希耶爾守護的、位於網道最深處、收藏著宇宙間幾乎所有禁忌知識的終極秘所!
是連混沌邪神都覬覦的智慧寶庫!
其危險程度,遠超任何物理層面的戰場!
‘邀請函…遊戲…’
路頡的靈魂在尖叫。
笑神希耶爾!
那個以宇宙為舞臺、以眾生為玩偶、行為完全無法預測的癲狂存在!
祂的“邀請”,本身就是最致命的陷阱!
一個以“知識”為誘餌,將獵物引入萬劫不復深淵的…致命玩笑!
‘塗改液…橡皮擦…’
那瘋狂意念中的比喻,如同冰冷的毒液,注入路頡的思維。
懼亡者的“熵蝕”武器是橡皮擦,能抹除存在本身…而對抗它的“塗改液”配方,在黑圖書館?
這誘惑…太直接!
太…符合他此刻的渴求!
但代價呢?
進入黑圖書館?
和笑神玩“遊戲”?
那和把靈魂直接獻給混沌有什麼區別?!
甚至可能…更糟!
‘澤德…火星…擦掉…’
丑角最後的瘋狂警告,如同喪鐘在路頡意識中轟鳴!
他瞬間明白了!
【零區】對“熵蝕”原理的研究,就是火星上正在點燃的、最危險的導火索!
每一次實驗,每一次對懼亡者碎片的刺激,都在加速將那沉睡的遠古死敵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一旦懼亡者真正“醒來”,或者審判庭找到“正當理由”強行介入…火星,連同那禁忌的研究,甚至半個星球,都可能像丑角說的那樣…被“擦掉”!
他傳遞過去的思維碎片,本意是幫助,卻可能…是在加速毀滅的到來!
恐懼!巨大的恐懼!
混合著被利用的憤怒、對澤德和火星的擔憂、以及對那“邀請”背後未知代價的深深忌憚,如同失控的野馬,在路頡瀕臨崩潰的意識中狂奔!
‘不!不能信!那是陷阱!是希耶爾的把戲!’
路頡殘存的理智在吶喊。
他拼命地試圖凝聚意志,想要將那道瘋狂意念驅散,想要重新掌控被內外力量撕扯的混亂精神!
然而,寂靜修女的絕對靜默力場如同宇宙尺度的強酸,瘋狂地腐蝕、湮滅著他試圖凝聚的每一絲精神力!
深紅協議的冰冷秩序如同沉重的枷鎖,強行將他的意識拉回非人的穩定狀態!
而丑角那瘋狂意念的餘波,如同跗骨之蛆,帶著“黑圖書館”、“邀請函”、“遊戲”這些充滿誘惑與危險的關鍵詞,反覆衝擊著他搖搖欲墜的防線!
就在這意識即將被徹底撕裂、同化或湮滅的極限邊緣!
路頡那被深紅協議和寂靜修女力場死死壓制、屬於“路頡”自我的最後一點核心如同被逼到懸崖邊的困獸,爆發出了最後的、歇斯底里的反抗!
‘艹!希耶爾你個老陰比!蹲老子泉水是吧?!’
‘給個破‘塗改液’配方還要玩解謎遊戲?!老子現在連新手村都出不去!’
‘澤德你個技術宅頭鐵娃!火星炸了老子去哪修裝備?!’
‘審判庭那群蓋章狂魔!除了添亂還會幹啥?!’
‘還有你們四個!按著老子不讓動!有本事去按那個戴面具的神經病啊!’
轟——!!!
這一點源自本能的星火,在意識核心被壓縮到極致的剎那,竟意外地…與某種更深層的東西…產生了劇烈的共振!
不是帝皇的力量!
不是意志烙印的解析!
而是…深紅協議本身蘊含的、那冰冷秩序之下的…最底層的執行邏輯!
——維持“帝皇”存在與帝國存續的絕對優先順序!
路頡那混亂的吐槽中蘊含的、對“火星毀滅”、“審判庭干擾”、“外部威脅”的極端焦慮與抗拒,在絕境的刺激下,竟無比詭異地…契合了深紅協議最核心的判定準則!
嗡——!!!
維繫路頡軀殼運轉的深紅協議“秩序之力”,在這一刻,如同被注入了混亂燃料的精密引擎,發生了極其短暫、卻無比劇烈的邏輯擾動!
那冰冷的秩序外殼,出現了一絲針對“外部威脅源”的、非理性的、狂暴的排斥脈衝!
這脈衝並非攻擊,而是一種源自協議底層邏輯的、混亂的定義錯亂!
它如同一個BUG,將丑角傳遞來的、帶著希耶爾印記的瘋狂意念資訊流,瞬間標記為最高階別的“邏輯汙染/存在威脅”!
嗤啦——!!!
一道無形、卻帶著絕對秩序否定意味的深紅色資料亂流,如同狂暴的閃電,猛地從路頡枯槁的軀殼中逆衝而出!
它並非射向丑角的意念源頭,而是…狠狠地、蠻橫地撞向了籠罩在王座周圍的、寂靜修女的絕對靜默力場!
深紅協議的邏輯BUG脈衝與寂靜修女的概念湮滅力場悄然碰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只有一種規則層面的、令人靈魂凍結的湮滅對沖!
以黃金王座為中心,方圓數十米的空間,發生了恐怖的視覺畸變!
光線被扭曲、拉長、粉碎!
空氣如同沸騰的油鍋般劇烈翻滾,卻又發不出任何聲音!
寂靜修女們那黑色的罩袍如同被狂風吹拂般獵獵作響!
她們兜帽下死寂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現了清晰可辨的…驚愕!
她們無往不利、足以湮滅大魔的靜默力場,竟被這源自帝皇軀殼內部的、混亂而狂暴的秩序亂流,強行…干擾了!
出現了一個極其短暫、極其微小、卻真實存在的…力場縫隙!
“噗——!”
路頡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猛地噴出一大口高度凝聚的、散發著熾熱光芒和深紅資料流的粘稠液體!
這口“血”濺落在黃金王座冰冷的基座和前方的地面上,沒有血腥味,只有濃烈的臭氧和燒灼金屬的氣息,以及…無數細微的、閃爍著深紅色光芒的二進位制程式碼在其中明滅、消散!
他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眼中的混亂光芒瞬間黯淡,頭顱無力地垂向胸前,彷彿耗盡了最後一絲憑依。
但就在他意識即將徹底墜入黑暗深淵的最後一剎那!
就在寂靜修女力場被深紅協議邏輯BUG脈衝干擾出微小縫隙的瞬間!
一點微弱的、帶著斑斕色彩和極致荒誕感的…光,如同穿過門縫的狡詐毒蛇,從那力場縫隙中悄無聲息地溜了進來!
它不是物理的光線,而是一道純粹的、高度凝練的…資訊流!
一道…邀請函!
這“光”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無視了路頡瀕臨崩潰的狀態,精準無比地、輕柔地…“印”在了他垂下的、被淡金色靈能精粹和深紅資料液玷汙的…左手手背上!
沒有灼燒感,沒有痛苦。
只有一點極其微弱的、冰涼的觸感。
隨即,一切異象消失。
王座的抽搐停止。
深紅協議的秩序之力重新穩固,壓制住一切混亂。
寂靜修女的力場瞬間彌合,死寂再次籠罩。
路頡的軀殼恢復了那種冰冷的、非人的平靜,只是頭顱低垂,氣息微弱到了極點。
地面上那灘散發著臭氧和程式碼光芒的“血跡”迅速冷卻、凝固,化為一片不起眼的暗紅色結晶汙漬。
彷彿剛才那驚心動魄的對抗,從未發生。
殿堂內一片死寂。
瓦爾多統領緊握動力戟,冰冷的視線如同掃描器,反覆檢查著王座和周圍空間,卻找不到任何外部入侵的確鑿證據。
聖吉列斯看著父親低垂的頭顱和手背上…似乎多了一抹極其難以察覺的、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彩色反光?
他以為那是靈能精粹或汙血的折射。
馬卡多的目光,則落在了路頡低垂的左手手背,那古井般的眼眸深處,星河彷彿停止了運轉,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暗。
殿堂深處,未被戰鬥波及的陰影裡,那位審判庭代表的模糊身影,如同融化的蠟像般,悄無聲息地變得更加凝實。
蒼白的手指在袍袖下,按動了某個小巧的裝置。
泰拉軌道,審判庭黑色要塞艦“淨化火炬號”。
艦橋內光線昏暗,只有無數閃爍的螢幕提供著幽藍的光源。
空氣中瀰漫著焚香、羊皮紙和未散的血腥味。
高階審判官馬蒂厄斯·克拉克正站在巨大的沉思者陣列前,佈滿疤痕的剛毅面容在螢幕幽光下顯得格外陰鷙。
他身披厚重的黑色審判官動力甲,肩甲上烙印著肅穆的審判庭徽記——一個被利劍刺穿的骷髏頭。
他的目光如同鷹隼,死死盯著主螢幕上由地面眼線傳回的、關於黃金王座殿堂內突發異常的加密簡報,以及…更重要的,關於【零區】實驗室凱恩·澤德公然違抗命令、封閉實驗室的緊急報告!
“異端!褻瀆!”
克拉克的聲音如同生鏽的鉸鏈,充滿了壓抑的怒火。
“澤德!你竟敢以‘神聖泰拉授權’為名,公然庇護對遠古異形禁忌科技的挖掘!你和你那些齒輪腦袋的異端行徑,已將火星,不,是將整個人類帝國置於萬劫不復的深淵!”
他猛地一拳砸在控制檯上,金屬檯面發出沉悶的呻吟。
“大人”
一名身披黑袍、面容隱藏在兜帽下的靈能者顧問低聲彙報。
“來自泰拉皇宮深處的靈能監測陣列顯示…就在澤德封閉實驗室後不久,黃金王座方向…爆發了極其短暫、卻強度驚人的異常靈能波動…性質…極度混亂且…帶有未知異形汙染特徵!與我們監聽到的、火星【零區】內懼亡者意志衝擊的殘留波形…有…部分吻合!”
“什麼?!”
克拉克猛地轉頭,眼中爆射出駭人的精光!
“吻合?!王座…被火星的異形汙染波及了?!還是…那所謂的‘帝皇意志碎片’傳遞…本身就是汙染源?!”
這個念頭讓他不寒而慄!
如果連黃金王座都已被那遠古死靈的禁忌力量汙染…那帝國的心臟,豈不是正在被異形的劇毒緩慢侵蝕?!
“立刻!”
克拉克的聲音如同寒冰審判,“命令‘鋼鐵信念’戰鬥修女小隊!
由卡諾莎修女長親自帶隊!
搭乘雷鷹炮艇,立刻降落火星奧林匹亞山脈指定座標!
攜帶最高等級反異形靈能淨化裝備與…滅絕令授權協議!”
他的目光掃過螢幕上火星【零區】的座標和黃金王座的影象,殺意凜然。
“澤德和他的異端實驗室,必須被徹底淨化!所有樣本、資料、接觸人員…一律清除!必要時…”
他覆蓋著精工動力拳套的手,重重按在了控制檯一個閃爍著不祥紅光的區域。
“…授權執行…區域性滅絕程式!絕不能讓那來自遠古的‘橡皮擦’…有半點機會沾染神聖的人類之火!”
“為了帝皇的純潔!為了人類的存續!淨化!即刻執行!”
審判官的命令如同喪鐘,在黑色要塞艦內迴盪。
數架塗裝著審判庭黑紅雙色、烙印著利劍骷髏徽記的雷鷹炮艇,如同出巢的毒蜂,從“淨化火炬號”的艙門中呼嘯而出,引擎噴射出幽藍的尾焰,撕裂虛空,向著下方那顆橙紅色的、佈滿傷痕的星球——火星,俯衝而去!
死亡的陰影,緊隨“知識”的誘惑,籠罩了奧林匹亞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