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秩序之力,如同億萬條無形的鎖鏈,死死纏繞著路頡的意識核心,將他拖拽在無光無聲的深淵邊緣。
每一次試圖凝聚的念頭,每一次源自本能的憤怒掙扎,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僅僅激起微不可查的漣漪,便被那絕對理性的深紅協議力量強行撫平、抹消。
‘艹…動啊…給老子動起來…’
路頡殘存的意識碎片在絕對的壓制中無聲地咆哮,那點因吐槽豬隊友而意外撬動的“存在感”縫隙,在深紅協議龐大而精密的邏輯壓制下,脆弱得如同風中蛛絲,隨時可能再次斷裂。
他能“感覺”到王座之外的世界。
寂靜修女那令人靈魂凍結的死寂力場如同無形的冰棺,瓦爾多統領那冰冷審視的目光如同懸頂之劍,聖吉列斯那純淨卻帶著巨大陌生感的靈能光輝…這一切都像隔著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遙遠。
就在他這縷殘魂在秩序與虛無的夾縫中徒勞掙扎之際——
一點溫熱的、帶著純粹悲傷與擔憂的“水滴”,如同穿透冰層的光,毫無徵兆地滴落在他意識深淵的邊緣!
是聖吉列斯!
大天使正單膝跪在王座基座旁,距離那枯槁的秩序傀儡僅一步之遙。
他覆蓋著動力拳套的手,極其輕微、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想要觸碰那冰冷覆蓋著金色束縛的手臂,卻又在最後一刻僵住。
他那完美無瑕的臉上,因巨大的憂慮而失去了往日的聖潔光輝,沾染的汙漬和折斷的羽毛讓他顯得脆弱而疲憊。
那雙如同藍寶石般的眼眸,此刻不再僅僅是擔憂,而是盈滿了深不見底的悲傷與困惑。
“父親…”
聖吉列斯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孩子面對至親重病卻無能為力的痛苦。
“您…能聽到我嗎?您…還是您嗎?”
他的聲音很輕,卻蘊含著一種純粹到極致的、源自血脈與靈魂的孺慕之情和守護意志。
這份情感是如此強烈,如此純粹,以至於它化作了一縷微弱的、卻無比堅韌的靈能漣漪,無視了深紅協議冰冷的秩序外殼,如同最溫柔的指尖,輕輕觸碰到了路頡意識深淵邊緣那點微弱的“存在感”縫隙!
嗡——!!!
路頡那被死死壓制的意識核心,如同被投入滾燙熱油的冰塊,猛地一顫!
聖吉列斯那飽含孺慕與悲傷的靈能觸碰,像一把精準的鑰匙,瞬間捅穿了深紅協議邏輯鎖鏈的一個微小但關鍵的節點!
那點“存在感”縫隙被猛地撬開了一絲!
‘聖…吉列…諾…’
一個模糊到幾乎不存在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的螢火,在路頡的感知中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了外界!
感覺到了大天使那純粹的悲傷與擔憂!
感覺到了那雙藍寶石眼眸中倒映出的、王座上那個冰冷“秩序傀儡”的陌生影像!
這感覺…如此清晰,如此刺痛!
保護欲、愧疚感、以及被當作陌生存在的巨大憋屈,如同決堤的洪水,混合著路頡自身的不甘,狠狠衝擊著那被撬開的意識縫隙!
深紅協議的冰冷力量瞬間反撲!
無數道邏輯鎖鏈如同燒紅的鋼絲,狠狠勒緊,試圖將那縫隙重新焊死!
劇痛!
撕裂靈魂的劇痛!
但這一次,那源自“路頡”自我的、混雜著保護欲與憋屈的憤怒意志,在聖吉列斯靈能觸碰的加持下,竟然死死頂住了!
縫隙沒有閉合,反而在劇烈的對抗中,極其緩慢地…撐開了一線!
路頡枯槁的軀殼,在那冰冷的秩序外殼下,極其輕微地、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覆蓋著金色束縛的手指,如同生鏽的鉸鏈,極其艱難地…彎曲了一下指節!
這微小的動作,在寂靜得如同墳墓的殿堂中,如同驚雷!
聖吉列斯的藍寶石眼眸瞬間亮起!
他猛地抬頭,死死盯著路頡那抽搐的手指,完美無瑕的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
“父親?!您…您能聽到我?!您…”
巨大的希望如同火焰般在他眼中燃燒!
瓦爾多統領的獅鬃頭盔猛地轉向王座!冰冷的視線如同實質的探針,瞬間鎖定了那極其微小的動作!
覆蓋著動力拳套的手,無意識地握緊了長柄動力戟!警惕!絕對的警惕!任何脫離深紅協議控制的“異常”,都可能是威脅!
馬卡多古井般的眼眸深處,星河彷彿瞬間加速運轉!他那摩挲著木質手杖頂端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停頓了一瞬。
陰影中的審判庭代表,兜帽下的陰影劇烈地波動了一下,蒼白的手指在袍袖下悄然握緊了某種冰冷的武器。
殿堂角落,如同黑色雕塑般靜立的寂靜修女們,周身那令靈能沉寂的死寂力場,似乎也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察覺的漣漪。
火星,奧林匹亞山脈,深層廢棄地熱管道網路。
這裡遠離了地面的毀滅與喧囂,只有永恆的、沉悶的機械嗡鳴和管道中液體流動的汩汩聲。空氣灼熱,瀰漫著濃重的硫磺味和金屬鏽蝕的氣息。
光線昏暗,只有管道壁上稀疏的、閃爍著不穩定紅光的應急燈,在佈滿冷凝水珠和厚重鐵鏽的金屬壁上投下搖曳的、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在一條巨大、鏽跡斑斑的冷卻液輸送管道深處,一個被厚重鐵鏽和冷凝水覆蓋的檢修艙口被無聲地推開。
艾瑞巴斯如同融化的陰影,悄無聲息地滑了出來。
他那張因狂熱信仰和長期接觸混沌而變得異常蒼白、佈滿扭曲刺青的臉上,此刻卻帶著一種病態的、壓抑不住的興奮潮紅。
他僅存的、未被金屬覆蓋的獨眼中,閃爍著如同毒蛇發現獵物般的貪婪與狂喜光芒。
“代達羅斯…遠古的智慧…萬機之神的詛咒…”
艾瑞巴斯的聲音如同毒蛇在沙地上爬行,充滿了褻瀆的愉悅。
他覆蓋著符文金屬板的胸膛中央,那個由八芒星和扭曲人面構成的混沌印記,如同燒紅的烙鐵般閃爍著汙穢的光芒,與周圍昏暗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剛剛接收到了來自遙遠星海深處、屬於他真正主人——洛迦·奧瑞利安的意志迴響!代達羅斯訊號的異常活躍,以及那瞬間被泰拉方向某種恐怖力量湮滅的波動,都被他視為計劃成功的訊號!泰拉果然被牽制住了!帝皇,或者說王座上那個東西。
動用了祂隱藏的力量!
“時機…完美…”
艾瑞巴斯伸出覆蓋著黑色金屬般指甲的手,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個不起眼的、由某種暗沉黑色金屬鑄造、表面流淌著汙穢綠色能量紋路的立方體裝置。
裝置的核心,鑲嵌著一顆不斷搏動、如同腐爛心臟般的暗綠色晶體——納垢靈能核心。這正是他從火星叛亂中趁亂盜取的、來自某個被納垢賜福的技術異端賢者的終極造物!
一個能引爆火星深層地熱能源、引發連鎖反應、最終將整個星球化為巨大瘟疫炸彈的褻瀆引擎!
“火星的怒火…泰拉的喪鐘…”
艾瑞巴斯將裝置輕輕放在冰冷、溼滑的金屬地面上。
他閉上獨眼,口中開始唸誦起古老、拗口、充滿了褻瀆意味的音節,每一個音節都讓空氣中瀰漫的硫磺味變得更加濃稠、灼熱。
他覆蓋著符文金屬板的胸膛上,混沌印記的光芒暴漲,汙穢的靈能如同粘稠的墨汁,從他指尖流淌而出,注入到那立方體裝置的符文凹槽中!
嗡——!
立方體裝置猛地亮起!表面的汙穢綠光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那顆搏動的暗綠色晶體發出如同垂死者心跳般的沉悶搏動聲!
一股令人作嘔的、混合著腐爛、疫病和甜膩惡臭的能量波動,如同甦醒的毒蛇,開始從裝置中瀰漫開來!
周圍的金屬管道壁,接觸到這股波動,瞬間發出“滋滋”的聲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鏽蝕、甚至鼓起噁心的綠色膿包!
“以慈父納垢之名…以謊言與詭變編織的羅網…以血與火獻祭的顱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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