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膠凳子嘎吱響,老闆叼著煙,鍋裡的熱氣混著油腥味往臉上撲。
手機擱在油膩膩的桌上,裁縫的訊息回得賊快:
“圖紙明早塞你車底。”
“茶?老東西喝的是靜心方,裡頭有料LSD微量,混著神經抑制劑。”
“長期喝,腦子遲鈍,警惕性打對摺。”
“三點整,雷打不動。”
餛飩湯滾燙,我吹著氣,心裡那點念頭跟湯裡的香油花似的,浮上來,又沉下去。
趙秉坤?
儒商?
我呸!
就是個靠藥吊著命,拿親閨女當幌子的老畜生。
隔天下午,差五分三點。
趙家那大鐵門跟往常一樣開了條縫,張媽探出頭:“林老師來啦?快進來,夫人唸叨呢。”
我拎著帆布包,裡頭沉甸甸的,硬邦邦的圖紙邊角硌著大腿。
臉上還是那副怯生生的樣兒,低頭“嗯”了一聲。
陽光房裡,小雅縮在老位置,抱著兔子。
何婉君一臉愁容,看見我像見了救星:“林老師,昨天真對不住…小雅今天安靜是安靜了,可一點生氣都沒有…”
“夫人別急,我陪著就好。”我聲音放得又輕又軟。
走廊那頭,書房的門關得死死的。
張媽端著個紅木托盤過來了,上面一隻青瓷蓋碗,熱氣嫋嫋。
那味道…一股子怪異的藥香混著茶氣,直往鼻子裡鑽。
就是它了。
張媽走到書房門口,敲了三下,規律得像個機器。
門開了條縫,趙秉坤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露了一下,接過托盤,門又關上了。
咔噠一聲輕響,反鎖。
三點整。
我坐在小雅旁邊的地毯上,攤開本幼稚園水平的圖畫書。
“小兔子…找蘿蔔…”念得心不在焉,耳朵全支稜著,聽著走廊盡頭的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熬人。
三點零七分。
陽光房裡靜得能聽見小雅手指摳兔子絨毛的細微聲響。
突然……
“哐啷!!!”
一聲巨響猛地從書房方向炸開!
什麼沉重的傢伙什狠狠砸在地板上!
一聲變了調的,短促的嚎叫,不像人聲。
“秉坤?!”何婉君臉唰地白了,猛地站起來就往書房衝!
張媽也慌了神,跟著跑過去。
我慢了一步起身,飛快地掠過小雅。
她整個人像被那聲巨響釘在了沙發上,頭埋得更深,抱著兔子的手關節捏得死白,身體篩糠似的抖起來。
那恐懼…刻進骨頭裡了。
書房門口,何婉君瘋了一樣拍門:“秉坤!開門啊!你怎麼了?!”
門紋絲不動。
張媽急得團團轉:“鑰匙!鑰匙只有老爺自己有!”
“撞!把門撞開!”何婉君哭喊。
動靜鬧大了。
兩個保鏢從樓下衝上來,對著那扇厚重的實木門就開始撞!
砰!砰!砰!
門框都在震,牆皮簌簌往下掉。
我混在張媽身後,手指悄悄探進帆布包夾層,摸到那個小小的,冰冷的訊號幹.擾器,用力一捏開關。
頭頂角落一個紅點攝像頭,微光閃了閃,滅了。
“轟隆!”
門終於被撞開了!
書房裡一片狼藉。
巨大的紅木書桌翻倒在地,檔案,筆筒,玉石鎮紙摔得滿地都是。
趙秉坤癱在桌子旁邊的地上,身體扭曲成一個怪異的姿勢。
他身上的絲綢睡衣被自己扯得七零八落,臉上脖子上全是自己抓撓出的血道子,一道疊一道。
眼睛瞪得溜圓,眼珠子血紅血紅的,死死盯著天花板,瞳孔卻散得沒邊了。
口水混著白沫從歪斜的嘴角淌下來,流了一脖子。
下身更是一片狼藉,屎尿糊了一褲襠,那股惡臭就是從他身上散出來的。
他喉嚨裡嗬嗬作響,身體間歇性地劇烈抽搐一下。
“秉坤!”何婉君尖叫著撲過去,想扶他,手碰到他滾燙又粘膩的面板,又猛地縮回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會捂著臉哭嚎。
保鏢和張媽也傻了,看著地上抽抽的老爺,手足無措。
“藥…藥勁太大了!快叫救護車!”張媽總算反應過來,抖著手掏手機。
現場亂成一鍋粥。
沒人注意到,混亂中,一個穿著米白色開衫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貼著牆根,滑進了書房連線的。
那間從未對外開放過的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