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聲由遠及近。
溫暖被小心翼翼地從汙水中抬上擔架。
她呼吸微弱。
在擔架被抬上救護車的瞬間,她似乎恢復了一絲清明,艱難地聚焦在我身上。
她看到了我身上那件在張奶奶家換上的,已經沾滿汙泥血漬卻依舊能看出淡藍色的舊裙子。
她嘴唇動了動,氣若游絲:
“湘湘...穿藍裙子...好看...”
她的眼睛緩緩閉上,監測儀發出刺耳的長鳴...
“溫暖!!”我撲到擔架旁,淚如雨下。
烈火依舊在遠方燃燒,映照著廢廠如同白晝。
在一片混亂和悲鳴中,我踉蹌地走向那片被炸開的,燃燒的化工三廠廢墟。
在扭曲的鋼筋和滾燙的瓦礫中,一點刺目的黃色跳入眼簾。
是溫暖一直戴在手腕上,從未取下過的,我們小時候一起買的,那根已經磨損發舊的黃色小皮筋發繩。
此刻,它靜靜地躺在一塊焦黑的石頭上,被暗紅的鮮血浸透了大半。
我顫抖著,將它緊緊攥在手心。
那殘留的溫度,燙得我靈魂都在灼燒...
歐陽集團頂層,最大的環形會議室。
所有股東,高層噤若寒蟬。
我穿著最修身凌厲的黑色西裝套裙,搭配細高跟,站在主位。
身後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灰濛濛的城市。
黑絲包裹的長腿冷硬。
“根據董事會最終決議,以及我本人持有的絕對控股權!”
“歐陽集團,即日起,正式解散清算。”
全場譁然!
幾個老古董激動地想站起來反駁。
我冷冷掃視過去,眼神如同實質的冰錐,瞬間讓他們僵在原地。
“所有資產,除必要清算費用外,全部注入新成立的未央受害者援助基金會,用於所有後院,藥廠受害者的醫療,康復和心理重建。”
我將一份檔案扔在桌上。
“有異議的,現在可以滾出去。”
“或者,留下來,跟我手裡掌握的那些有趣的證據,聊聊?”
死一般的寂靜。
沒人敢動,更沒人敢說話。
龐大的歐陽帝國,在我輕描淡寫的話語中,轟然倒塌。
散會後,偌大的會議室只剩下我和角落陰影裡的歐陽澈。
他鬍子拉碴,眼窩深陷,像老了一十歲。
“滿意了?”
我走到他面前,高跟鞋敲擊地面:“我爸的車禍。”
“真相。”
歐陽澈身體猛地一顫,抬頭看我,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天色都暗了下來,才緩緩開口:
“是我...那天,我偷改了我爸車的剎車線...我想他死...他死了,我才能更快接手歐陽家...才能...不被你爸壓著...”
“可我沒想到...那天你爸的車會臨時改道...更沒想到...我爸的車失控...會直接撞上你爸的車...”
原來如此。
韓東錄音裡那句“那天晚上,誰都跑不掉”,是這個意思。
我父親,曹志成,歐陽景川,還有歐陽澈扭曲的野心...都成了那場血色車禍的祭品。
真是...諷刺又骯髒的真相。
我看著他,眼中沒有任何波瀾。
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只有.一絲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