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名探子匆匆而入。
“‘雀’字探查明,崔家每三日一次,用運送泔水的車,將大批鐵錠,秘密運往城西的‘百鍊堂’。”
“百鍊堂的坊主,是崔民的遠房表親。”
影點了點頭,拿起一枚鐵錘狀的標記,放在了“百鍊堂”上。
“大人,‘蜂’字探來報,盧家和謝家起了齷齪。”
“我們的人,在兩家家僕中散播謠言,說對方都想吞了自己,投靠陛下。”
“如今,兩家已派人互相盯梢,關係降至冰點。”
影的嘴角,似乎在面具下動了一下。
他拿起兩枚互相背對的銀針標記,分別插在謝、盧兩府。
沙盤上,一張無形的大網,已然成型。
兵,有了。
器,有了。
離心離德的盟友,也有了。
“還差一樣東西。”
影看著沙盤,沙啞地自語。
“一個……能讓這三千私兵,動起來的理由。”
他轉身,身影融入黑暗。
“來人,備馬。”
“去天牢。”
……
天牢。
林默面前的油燈,火苗輕輕跳動。
他正在默寫那份死亡名單,每一個名字,每一筆,都力透紙背。
陰影裡,那個熟悉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了。
“你又來了。”
林默頭也沒抬。
“有進展。”
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毫無起伏。
他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從柵欄縫隙中,滑到林默面前的桌上。
那是一塊用上好木料雕刻而成的令牌,形似猛虎,紋路精細,只是沒有上色,透著一股原始的猙獰。
林默的筆,停住了。
他抬起頭,看著那塊令牌。
“這是什麼?”
“虎符。”
影回答。
“王家調動西山大營私兵的虎符。”
“仿製品。”
林默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不是蠢人,他瞬間明白了這東西的用途和分量。
“陛下想做什麼?”他的聲音有些乾澀。
“天羅地網,已經佈下。”
影的身體,彷彿與牢房的黑暗融為了一體。
“只等獵物,自己撞進來。”
“陛下需要有人,把這枚虎符,送到一個合適的人手裡。”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
“誰?”
“一個……足夠愚蠢,又足夠有分量的人。”
影的目光,穿透黑暗,落在林默的臉上。
“一個能讓王家,百口莫辯的人。”
“一個能讓這三千私兵,不得不反的人。”
林默看著桌上的虎符,又看了看自己握著筆的手。
這雙手,記錄死亡。
現在,卻要親手去點燃導火索。
李徹,你好狠的心。
你不僅要他們死,還要他們死在自己親手掀起的叛亂裡。
“我該怎麼做?”
林默問。
“你不需要做。”
影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詭異的意味。
“很快,會有人來‘救’你。”
“一個來自吏部的人。”
“謝家的人。”
林默一怔:“謝家?”
“對。”
影緩緩道。
“陛下要演一齣戲。”
“一出,‘忠臣’林默,不堪受辱,被謝家收買,越獄出逃,並盜走王家虎符,意圖構陷忠良的戲。”
“而你,就是這出戏裡……”
影的聲音,如同魔鬼的低語,在林默耳邊迴響。
“最重要的那個,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