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矩看著龍案上最終擬定的三道考題,眼皮狂
第一題,還算務實。
第二題,已是兵家詭道。
可這第三題……
“陛下……這第三題……”裴矩的聲音有些乾澀,“這是在……誅心啊!”
如何讓天下百姓,都認可朕這個……暴君。
這不是考題。
這是皇帝在問天下士子,朕的刀,和你們的筆,到底誰說了算。
“誅心?”李徹笑了,“朕只是想聽聽真話。”
“可天下士子,不敢說真話。”
“那就去死。”李徹的語氣,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朕的朝堂,不需要連真話都不敢說的廢物。”
裴矩沉默了。
他躬身,拿起那份足以掀翻大炎文壇的考題,緩緩退下。
他知道,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要來了。
……
恩科考題,張榜公佈。
京城,瞬間炸開了鍋。
“什麼?!”
王家嫡子王騰,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案几,滿臉的不可思議。
“修路?守城?這算什麼考題!我等十年寒窗,讀的是聖賢文章,不是工匠手冊!”
他身邊的幾個世家子弟也是義憤填膺。
“王兄,你看這第三題,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何讓天下百姓,都認可朕這個暴君’?”一個錦衣公子念著榜文,笑得前仰後合,“這還用考?直接寫‘陛下聖明,德被四海’八個字,不就結了?”
“哈哈哈,沒錯!拍馬屁嘛,我等信手拈來!”
“暴君?他還真敢自稱!我看他就是個瘋子!”
王騰卻沒有笑。
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比這些草包同伴看得更深。
第一題,是在否定他們這些世家子弟“君子遠庖廚”的清高。
第二題,是在挑戰他們“紙上談兵”的虛浮。
而第三題,是在羞辱!
是在赤裸裸地告訴天下人:朕就是暴君,你們要麼閉嘴,要麼想辦法讓朕高興!
“他不是瘋了。”王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他是想……把我們踩進泥裡,再換上一批聽話的狗!”
“那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王騰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想考,就讓他考。”
“考場上,我們贏不了。”
“但考場外,他未必贏得了我們。”
……
與世家子弟的憤怒和輕蔑不同,聚集在榜下的寒門士子,則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許久。
“他……他真的這麼問了?”一個年輕書生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震撼。
“修路……我爹就是個石匠,我……我知道怎麼省料……”
“守城……我家鄉就在邊關,我看過兵卒戍守,或許……或許可以寫點什麼……”
“第三題……”一箇中年儒生嘴唇哆嗦著,“他想聽真-話?”
這個問題,像一道驚雷,劈開了他們被“聖賢曰”禁錮了多年的思想。
他們可以寫仁政,可以寫王道。
但現在,皇帝要他們寫霸道。
寫一個暴君,如何贏得民心。
“這是機會!”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對!是我們的機會!”
“他不要詩詞歌賦,不要之乎者也!”
“他要的是能用的法子!能辦成事的人!”
“我去!我苦讀兵書二十載,此題正合我意!”
“我也去!治大國如烹小鮮,修路亦是治國!”
被壓抑了太久的渴望,在這一刻徹底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