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心思虔誠,對於老者的感恩絕非作偽。
三個響頭叩下,額頭隱約可見些許殷紅。
司徒天命有些不知所措,畢竟對方是個年歲很大的道人,哪怕看起來丰神俊朗,不顯老態,卻也不該給自己磕頭。
正在糾結時,他忽然福至心靈,說道:“既然如此,還請師兄把道號和玉碟還來。”
稍微愣了愣神,道人陷入長久的沉默,然後伸手入袖,取出那張自三千多年前就不曾離開過身體片刻的玉碟。
司徒天命看懂了他眼中的猶豫和掙扎,顯然他也知道交還出去意味著什麼。
然而,道人心中雖有遺憾,卻依舊堅定自己的信念。
老師走的是出世道,自己走的是紅塵道,這是大道根本上的不相容。
他知道自己此生所求就在大乾,無論如何不可割捨,大乾興盛則我興盛,大乾衰朽則我衰朽,大道根基全部繫結在大乾皇朝上,如何能夠狠心離去?
玉碟裡面燒錄有老師當年傳授的道訣,其實多年修行,自己已經全部悟透。
甚至……自己還在此之上,再開新芽,創立了獨屬於自己。
罷了罷了,或許這也是某種劫數,我既想要更進一步,就得經歷這一重難關。
“老師雖然沒有來到現場,但卻也到了大乾吧,他老人家可有看一眼我一手扶起來的龍庭盛世?”
道人抬眸,眼中似有驚雷顯露,卻又在下一瞬間如春風化雨,不露半點痕跡。
司徒天命點頭說道:“今夜是老師送我來的。”
“那就好,那就好,”道人雙手遞出玉碟,重新站起身來,“師弟……”
司徒天命輕微搖頭,打斷了他,“道友,不必勞煩了,師父還在外面等著呢。”
師父,老師,兩個稱呼天壤之別!
曾經擁有純陽道號的天師神色凝滯,眼神中滿含慨嘆,然後目送司徒天命轉身離去,猶如凡人一般,走下臺階。
夜色濃厚如墨,月華輕盈似水,兩者交織述說難言的寂寥。
道人忽然覺得心中空落落的,好像丟失了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
等到司徒天命走出觀星樓,他在樓頂望著樓外漫步徐行的孩童,就像是在看一個飄忽的夢,不真切,不實在,似乎已然不屬於自己。
道人聆聽晚風,獨自垂淚,嘆息道:“故人已遠,我自獨行。”
………………
重新回到雲上巨船,司徒天命總覺得不得勁,就好像自己當了一回壞人,做了一回惡事,很是難以忘懷。
“師父,你幹啥呢?為啥要讓我跟師兄那樣說話?”
老者甲板上,沒有回頭,手如拈花般掐著一縷月華,“為師只不過是看看今晚的月色。”
司徒天命氣呼呼的,不想搭理老者。
老者出聲追問道:“是他做出的選擇,跟你今夜找他無關。”
司徒天命此刻沒有本我記憶,只有模糊且屬於七歲孩子的赤子之心,他就覺得不太爽利,然後抄起玉碟拋給老者。
“就算師兄做出選擇,師父你也沒必要收回他的玉碟,沒有必要讓我稱他為道友吧?!”
面對司徒天命的追問,以及拋到半空的玉碟,老者輕輕挪開腳步,指尖月華猶如一柄飛劍,穿空而過。
啪!!!
玉碟被月光飛劍擊碎,老者身影如風,來到司徒天命面前。
“別生氣了,你不是惡人,我也不是惡人,你那位曾經的師兄也不是惡人……”
這時,司徒天命上牙咬著下唇,嘟噥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嗎?”
“嗯?”老者眼底冒出一縷詫異,似乎沒有想到司徒天命能有如此感悟,緊接著,老者含笑點頭,“然也!”
司徒天命仰著小腦袋,求情道:“師父,你該不會偷偷拿走師兄的修為吧?他要做的事情很大,缺少不了修為境界的支撐。”
“你這混帳小子,把老夫當成什麼人了?”
道袍老者笑罵一聲,敲了一下司徒天命的腦瓜。
“他的修為境界於我何干?我傳他的法門不過一門秘典而已,可他自己卻能以秘典為本,開陳出新,融匯百家,創造了獨屬於自己的法。”
“這麼厲害?”
“也不算太厲害,只不過是殘本真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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