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的雷紋還在噼啪作響,九金雲拽著玄霄的衣袖往前跑時,掌心的金焰幾乎要燒穿皮肉。
她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息混著石壁間的風聲,直到轉過最後一道迴廊,看見那道玄色身影立在祭壇中央——南華的玄色長袍被地火烤得翻卷,天雷引斜插在地上,紫色電蛇順著劍身爬向他的指尖,將他的眉眼映得忽明忽暗。
\"帝君!\"玄霄搶先一步撲過去,卻被南華抬手攔住。
帝君的指節泛著青白,顯然剛用天雷引鎮壓了地火。
九金雲快步上前,目光掃過他眼底的青黑——這是天命枯竭的徵兆。
三百年前他用劍刺穿她心口時,眼底也有這樣的青黑,那時她以為是恨意,如今才知是命數將盡的預兆。
\"聽見什麼了?\"南華的聲音很輕,卻像淬了冰的刀刃。
九金雲這才發現他的指尖在抖,不是因為疲憊,而是因為剋制。
\"鎖魂陣、魔胎、金蓮花蕊。\"她咬著牙,將石壁後的對話一字不漏複述,\"東華要引我入陣,還要催你用天雷引......\"
\"果然。\"南華垂眸看向腳邊的地火,暗紅的火舌舔著他的靴底,\"三百年前鳳族血洗天族祭壇,他們要的從來不是復仇,是借鳳族的血引出金蓮天池的秘密。\"他突然抬眼,目光如刀,\"慧娘在天族做了三百年暗衛統領,東華藏了魔胎三百年......玄霄。\"
\"屬下在!\"玄霄立刻單膝跪地。
\"去南淵,找鳳族大長老,就說九金雲要借'火睛雀'。\"南華的指尖劃過石案上的星圖,\"蒼翎。\"
翼族首領正倚在廊柱上擦短刀,聞言抬了抬眼:\"天族的破事兒,關我翼族什麼?\"
\"魔胎成,最先被血洗的是翼族邊境的玄鐵礦。\"九金雲突然開口,\"東華需要玄鐵鑄鎖魂陣的陣眼,你以為他為何總派暗衛去翼族?\"
蒼翎的短刀\"當\"地落在地上。
他盯著九金雲,瞳孔縮成細線——這是翼族動怒的徵兆,卻在觸及她眼底的金焰時洩了氣:\"行,老子去查翼族境內所有玄鐵礦的動靜。\"
\"現在就走。\"南華將星圖捲成筒,\"子時前必須帶回訊息。\"
玄霄和蒼翎幾乎是撞開殿門衝出去的。
殿外的月光漏進來,照見石案上南華的掌心——那裡有一道極細的血痕,是方才捏碎星圖時劃的。
九金雲伸手想去碰,又在半途頓住。
三百年前她也這樣站在他對面,那時他說\"鳳族該償命\",她便真的用金焰焚了自己的魂魄;如今她想說\"這次換我護你\",喉嚨卻像被什麼哽住。
\"你在怕。\"南華突然握住她的手,將那道血痕按在她掌心,\"怕我像三百年前那樣,信了他們的話。\"
九金雲的睫毛顫了顫。
月光透過他的指縫漏進來,照見他眼尾的紅痣——那是天族帝君的命痣,命數越弱,紅得越豔。
此刻那點紅幾乎要滴下來,燙得她心尖發疼:\"我怕的是......\"
\"怕我撐不到破陣那日。\"南華替她說完,指尖輕輕撫過她耳後鳳族特有的金羽印記,\"但你看,我現在能握住你的手。\"他的拇指摩挲著她掌心的金焰,\"三百年前我握的是劍,現在握的是你。\"
殿外突然傳來夜梟的啼鳴。
九金雲猛地抽回手,轉身從懷中取出一卷泛黃的絹帛——是方才蒼翎跑過窄道時,她順手從石壁縫隙裡扯下的殘頁。
絹帛上的陣紋還帶著黴味,卻讓她的金焰不受控地騰起半尺高。
\"幽影谷。\"南華的指尖劃過絹帛上的三個字,\"天族古籍裡提過,是上古鎖魂陣的陣眼所在。\"他抬眼時,眼底的紅痣暗了些,\"他們要在幽影谷用金蓮花蕊祭魔胎。\"
九金雲的金焰\"轟\"地燒穿了絹帛。
殘灰飄到半空,被南華的天雷引吸住,在電蛇裡凝成一個模糊的谷口輪廓——青霧繚繞,谷底有半截坍塌的祭壇,祭壇中央刻著和三百年前她魂飛魄散時一樣的陣紋。
\"子時三刻,月到中天。\"她想起石壁後東華的話,\"現在離子時還有兩個時辰。\"
南華將天雷引收入袖中,玄色長袍在風裡翻卷:\"我去取天族秘庫的鎮魔釘,你......\"
\"我跟你一起。\"九金雲截斷他的話,金焰在指尖躍動,\"鎖魂陣要鳳族血脈引動,你攔不住他們引我入陣。\"她頓了頓,從懷中摸出個青瓷瓶,\"這是鳳族秘傳的續命丹,你每用一次天雷引就服一顆。\"
南華接過瓷瓶,指腹蹭過她手背的薄繭——那是三百年前她用鳳笛引金焰時留下的。
他突然笑了,笑得很淺,卻讓眼尾的紅痣亮起來:\"三百年前你給我遞的是毒酒,現在遞的是丹藥。\"
\"那時你信了他們的謊言。\"九金雲別過臉去,望著殿外漸濃的夜色,\"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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